【一】
淡淡的雨夜,一弯残月浸在乌云里,偶尔才能窥到一丝光亮。
逍遥茶楼关门了,却非打烊,因为里面全都是人。
“诸位,相信大家能够来到这里,那么一定是选择了遵守我们承诺。”说话者穿着一件绿绸长衣,星眉朗目,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秉性直率的人。
“是他?”瘦小男人认出了楼上之人,正是那个神秘的茶客。
众人没有说话,各怀心思看着楼上的人。此楼乃一丈戏台,寻常时候是让人听歌唱戏的,想不到现在竟然变成了公堂。
“首先,我是迷魂镇的镇长,对于本镇民众突受谋害深感悲愤。所以,今天把你们召到此楼,是为了永绝后患。”镇长悲愤地说。
“你要把我们都杀了?”瘦小男人惊恐着说,他是一个镖客,走南闯北见惯了世面。外号白疾步,使得一趁手好棍法。
“这位客人,请藏好你的凶器。”镇长指着他的棍子说,刚才与此人说话之时,其实也只是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放心,我当然不会一举毒害了你们,因为你们之中,有我的四位得力捕快。”
众人听了,纷纷转首频顾,一双双怀疑的目光写满警惕。
“当然,据我们的线报,有四名凶残的杀手混在你们当中,我不知道是谁,但一些情报会偶尔与你们分享,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绳之于法。”
“那你呢?杀手如果杀了你,我们不就都得煲汤了啊?”白疾步想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放心,我身边有护卫,他们伤不了你。但是夜里,他们可能会出来谋害你们当中的一人,所以,现在你们可以彼此合坐一桌,相互了解一下。白天,我才能过来宣布进展。如此,可好?”镇长眯着眼睛问道。
“那今晚呢?今晚是不是要死人啊?”白疾步对自己的棍子有信心,但对方四个人,如果要杀自己,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鉴于今晚是磨合期,你们可以选一个人,我跟他去喝茶,不管他是杀手还是捕快,甚至是平民,我都会公平对待,两天后再让他回来。”
“那选我吧?我叫白疾步。”镖客明智地选择了喝茶。
“我也要去,小民贱号楼逸子。”说话的竟然是那个乞丐。
店小二看看了掌柜,再看看镇长,突然跳起来,“大人,选我吧,小的侍候您喝茶,这泡茶俺在行。小的叫凌陵琉。”
“喝茶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我絮劲风陪你一醉方休。”一个邋遢的酒鬼举着一只土黄葫芦嚷嚷着。
“大人,您一定很闷心,不如我去给您弹一曲怎么样?小女子叫一丝柳。”一个白衣琴师行了个礼,双眸盈盈,看着镇长。想来镇长心里也别有一般滋味,他却没有回应。
“你猜今晚谁有这个荣幸?”乞丐楼逸子问了一下镖客白疾步。
“怎么说,一定是我,我见识广,出来一定有所感悟。”镖客好像有些经验。
“选我吧,我可以跟大人整理一下材料,说说书什么的。小生水无痕。”说话的是一个酸腐的说书人,身上却还带着红绳破布袋什么的,所以看起来想个痴人。
镇长看了一看他身上的行当,心里可不怎么踏实,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癖好。所以,镇长没啥反应。
其实很多人都想活命,所以都选了自己。然而也有人选择了沉默,像那个青衣书生就没说话,他在观察着每一个可疑的人。掌柜的陆归空却抱怨官家老是欺负百姓,说一定有什么幕后黑手的胡话。
“放心,你的生意照做,只要遵守规矩,一切安好。”镇长站在高处,他可以看到每个人的动静。“这样吧,你们先讨论讨论,我晚些时候再来宣布喝茶的人。”说完,他转身走向三楼的黑屋子。
那黑屋子谁都不敢自己随便去,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埋了一堆人等着自己自投落网。
【二】
此时,一个扎着马辫的小丫头低声嘀咕,“那黑屋子里有什么好玩的?我也要去,姥姥,我要去。”
“三丫头。”旁边那位银发老太婆只是训斥了她一句。老太婆鹤发慈颜,如细心观察,旁人一定十分惊讶,这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横紫溪吗?一匹红绫使得出神入化,“汉宫春色”迷了多少英雄豪杰。
那个清秀的紫衣小丫头低着头不再说话,心里却有一丝委屈。
惟独那个白疾风十分活跃,一会儿调侃那个乞丐,一会儿偷偷逗趣小丫头,惹得她一记白眼。
“我说这为大人的架子可真大,都这么一会了,还不公布人选,要不我冷风横可自个上去了。”说完,啪的一声,把一把雕花长剑搁在桌子上,原来是一名剑客。
“哈哈,可笑,可笑。”那剑客刚说完,一位长发披肩,风霜满面的侠客饮着杯中酒,怡然自得,“老子浪迹天涯,一人一刀,可不分大人小人,好人坏人。”
“哦,兄台怎么称呼?”冷风横睥了一下那个浪人,原来是个玩刀的。刀剑向来不合,所以他问得有点冲。
“欢野客,踏雪寻梅意何如,唯遗杜康能解忧。奶奶个鹌鹑蛋,大爷先醉了再说,管他明刀暗剑,明日又是一条好汉。”浪人大口喝着酒,这茶楼倒是十分惬意,还有酒水。
“难道兄弟就不怕听不到四更鸡鸣?”冷风横见不得他这么自大。
“那个什么黑屋子,就适合那个痴呆说书的去,唠唠叨叨的,我耳朵好清净两天。”浪人避而不答,也不再理会那剑客,毕竟萍水相逢,多少得留颗心眼。
要说不怕死的人还真不少,一个地痞模样的人老是瞅着那侍女和丫头,偶尔还逞一下口快。“嘿嘿,你们可都逃不了我何大的手掌心。”
一个保镖模样的人叉着双手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群人,有说笑的,有低语的,可他知道,其实他们都各怀心眼。“哼,我长枪可没意思跟你们瞎闹,倒不如去寻个安静惬意一点。”不经意看到那个地痞所调戏的侍女,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不怎么友善,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书呆子,还有,站在门口那位,别挡着风了,都随我上来吧。”那位大人终于发话。
“我说,这到底什么意思啊?不是说好一个人的吗?怎么两个人也可以?”底下的人不愿意了,即使上去的都是杀手,以一敌二,还是会死人。
“大人,再加上我吧,凑一台麻雀。”
“大人,我给您捶背。”
。。。。。。
可惜,事实已经如此,由不得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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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雨已停歇,月已无踪,凉凉的夜风仿佛在述说着凄凉,送到每一个人的梦里。
四更天,正是鸡鸣狗盗时,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聚集到一起,在低声讨论,当然,他们的行为无法为客房里的无辜着所知。
“老大,那几个捕快会不会发觉我们的行动?”其中一个声音说道。
“不怕,他们也无从得知,只会使些伎俩,在我们客房里动些手脚,即使天亮后,他们说,谁信?哈哈”
“老大英明。”那个问话的欢喜道。
“那我们今晚的目标?”另外一个问。
“女琴师!”
【三】
“什么?一丝柳死了?”当镇长宣布女琴师死讯的时候,一群人惊呆了。
“这么快就动手了?有什么线索吗?”
“那女的是什么身份啊?”
“没身份。”镇长的意思很明了,没身份就是可怜人。
“奶奶个鹌鹑蛋,一觉还没睡醒,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就魂消云散。那帮软蛋是
挑弱势群体下手吗?”浪人大大咧咧地嚷着,这很符合他的性格,“奶奶的,别落
我手里,老子的刀不长眼!”
“各位莫吵,息怒息怒,这人这不是领我们去案发现场吗?”说话的是茶楼掌
柜陆归空,“不过不知道会有什么线索。”
一间陈设典雅的客房里,一具妙曼的尸体斜躺在床上。松散的青丝摊洒在褥子
上,她白嫩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吓人的苍白。嘴角溢出的血红得发黑,估计是让人
伤到脏腑。凌乱的衣裳难以遮掩遗漏的春色,白芷峰云,纤嫩莲肢,不知道是生前
还是死后惨遭轻薄。
“大人,这是强暴吗?小女子是被无情男子所抛弃,今生恨透了负心人。想不
到在此不幸之地,还有这般惨绝之事。现在只想寻得一死,求大人成全啊~!呜。
。。”说完,那个侍女沉墨霞哭成了泪人。
“你。。。胡说什么?你死了,谁来服侍我啊?”员外小声训斥这个不听话的
丫鬟。
“各位别胡乱猜疑,在此案发现场,本人寻得几蛛丝马迹,不知道诸位能不能
帮一下我的忙?”镇长倒是不慌不忙。
“哎呀,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吧,我这老身,一个妇道人家,别的不敢奢求,只
想大人为我们支持公道啊。”那位银发老妪横紫溪恭手拜求。
“是啊,大人”,“对~!”
“大家静一静~!”镇长示意大伙冷静一下,“可有人识得这一丝柳的身份?
”
“大人,这把秋色鞭小的认得。秋色横空一丝柳,西风吹尽三魂魄。这娘们的
绝学'秋色横空'不容小视,却不知道落得个如此下场。”不知道哪个眼睛比较尖,
发现了琴盒旁边的‘秋色鞭’。
“看样子,一丝柳并没有撑住多少回合,便被匪人杀害了。”镇长若有所思。
“这是一起图色谋名案吗?”那地痞问道,他比较在意这一方面。
“不见得,这房间好像被搜查过,匪徒应该在寻找某些东西,当然,他们诡计
多段,估计做成了一桩劫色案,不管怎么说,法理难容!”镇长十分气愤,用拳头
砸了一下桌子。
“那,大人,她就这么死了,没发现什么线索吗?”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有,怎么可能没有,掌柜的。”
“啊?在,大。。。大人。。。不是我。。。不是。。。”掌柜的听镇长叫自
己,还以为他在怀疑自己。
“你慌什么啊?不做亏心事,少来打哆嗦!”
“是,大人请问。”掌柜陆归空一听这话,这才放下心来。
“你可认得墙上那幅画?”镇长值得是桌几正上方的一幅风景画,这是客人会
客的地方,那画正好悬挂在正中间。
“认得认得,这是小人在书坊淘到的一幅好东西,江边酒楼,上联是:江流絮
影,丝丝绿柳浮绿水。下联是:月笼纱窗,片片白雪盖。。。”
“盖什么?”镇长问道,此时,众人才发现那画边的对联,下联缺了一块。
“下联是:月笼纱窗,片片白雪盖!小的记得了,绿柳对白雪,绿水对白楼!
”掌柜陆归空终于想起来,松了一口气。
“大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看这一块,是怎么撕下来的?”镇长看着众
人的表情。
“一定是一丝柳发现了什么,用鞭子抽下来的,你们看这断痕。只不过白楼到
底是什么意思呢?这小的就不明白了。”一个人说道。
“白楼正是我要问你们的问题,白疾步!楼逸子!这你们做何解释?”镇长厉
喝一声,吓坏了那个镖客和乞丐。
“大人,我觉得这遗言不怎么值得推敲,小的一介布衣,为大伙扛刀在所不辞
,但遭人诬陷这就说不过去了。”乞丐诉苦道。
“对啊大人,小的只不过有口快这个毛病,不想落得他人怀疑,太不应该了啊
~!”白疾步叹着气。
“一丝柳唯一的遗言就是这个,她身上的伤暂时验不清楚,我这先去研究一下
,你们赶紧给我个交代,等下我过来拿人!”镇长很生气,毕竟这是一条人命,他
甩了一下袖子,走了。
留下一堆惊慌失措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到处都是疑团。
【四】
“我们怎么办?”
“选一个人吧”不知道谁说道。
“死者怀疑的人呢?”
“她是个平民,遗言恐怕没什么价值吧?”那个地痞何大还看着楼上,他好象很垂涎镇长可以“仔细”研究女死者。
“雾里看花,醉里挑灯。”那个书生舟宸手里拿着一把小扇,一便拍弄,一边晃动着自己白皙的脸庞,“在下也有点迷糊,乞丐掰的几句好象也在理,不过他为人老道,不敢全信。咱们都是萍水相逢,知面不知心,不好说话。不过杀手下手也真快,又快又狠。票,我就先不投,看看有没有捕快大哥出现。”
“我觉得大家还是选我吧,小女子一躯薄身,死不足惜,只怕害了那些热心的捕快。”侍女沉墨霞又站了出来,她旁边,那员外气得直顿足。
“这位小妹说的很对,万一害到捕快就麻烦了,她的话比较真,我们就暂且相信她一回。不是我苟且偷生,而是为了大家。最后,为不幸的一丝柳默哀。”镖客白疾步分析得有理有据。
“辣手摧花,杀手可真冷血。”那就邋遢的酒鬼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侍女怎么会恨那个保镖呢?值得怀疑,难道是杀手集团为了保存实力?”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浪人欢野客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她把保镖关进去的意图,”人醉意不醉,这絮劲风脑子还挺好使的,“至于死者的遗言,我也不敢怎么肯定,还是看你们怎么投吧。”
“我选侍女沉墨霞。”镖客白疾步说道。
“我也选我自己,我愿意自我牺牲。”侍女说道。
“你很伟大,值得我们的尊敬。”白疾步如是说。
“这不失为一步好棋,不过我还是狠不下心,我弃权吧,谁也不投。”欢野客沉重地叹了一声。
“按我说嘛~~~!”突然,小二凌陵琉站到了桌子上。
“你要说什么?”众人见他一个跑堂的,还爬那么高,不像话。
“小二我侍侯的人多了,倒也了解一些客观的想法。”他卖了个关子,才继续说下去:“很明显,一丝柳作为一个老江湖,杀手一定很忌惮她,所以就先拿她开刀。谁知道呢?这一丝柳留了个心眼,反而把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先不说他们是不是杀手。”小二看到镖客和乞丐瞪了一下自己,他吞了口唾液。
“先不说别的,这位侍女姐姐的勇气十分可嘉,我却有几个看法,她此是站出来,一定是有些想法的。首先,她如果是民,白疾步被你投票,你可别一味的寻死,这是没意义的,因为,你这样会影响别人。其次,假设你不是民,那么你一定是有身份。”小二晃着脑袋,想了想,“当然,如果你是捕快,刚出来就喊着寻死,这也太对不起我们英明神武的镇长爱大人了。如果你是杀手,那么,你的作用就大了,可以是反间,让我们淡忘白疾步,自我牺牲。当然,别人如果同情你一个女流人家,放过你了,那也就没人怀疑你是杀手的身份。所以,我绝对选你,对不起了,漂亮的小妮子。”小二流露出可惜的眼神,多么可爱,多么善良的侍女啊,“但是,假如她侥幸不死,我希望捕快今晚留意一下她的行踪。”
“沉侍女为保江湖大义而置生死于度外,可歌可泣。我还是暂且不给票,今晚小心谨慎!~”乞丐楼逸子说道。
“侍女姐姐也要死了,三丫头我好害怕,只剩下我和姥姥两个女流之辈。你们这帮禽兽,怎么专挑我们女子下手啊?”那个水灵的三丫头无奈,也选了侍女。
“我老乞丐保证,他们是嫉妒女人美貌,不过丫头你也不必慌张,相信那只是个偶然。”乞丐看到那丫头哭也不忍心,于是安慰她道。
“小二的话顶多对一半吧?我白某也是跑了半个江湖的人物,怎么看到觉得这个善良的侍女是个好人,为他人持大义,这多难得啊?倒是一丝柳的那个线索说不定是个巧合而已。我们不能拿那点东西开玩笑,所以我的观点是:别轻举妄动。”镖客白疾步也发表自己的看法。
【五】
“你们别说了。”侍女沉墨霞突然出声阻止众人的争辩,她的手里赫然拿着一只紫凤钗。
“傻妞,你要做什么?”员外急了,怕她要做什么傻事。
“对不起,员外,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话音未落,虹霞飞舞,彩絮纷飞,她婀娜的身姿腾空而起。一式“新雁过妆”如出巢雌雁,十分艳丽。雁姿轻盈,复而香魂销陨,坠落于大堂之内。钗子别在头上,一丝丝的鲜血渗出天灵穴。一个娇艳的生命,如同昙花一现,化为浮尘。
一群人直勾勾地看着血泊里的可怜人,下一个,将是谁?还有权利选择如此清白的死法吗?
当然,还有人在质疑她自寻短见的做法是否在仓促了,毕竟活下去,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和欲望。
这一夜,风雨交加,甚至还有雷鸣,轰隆声震撼着茶楼里的每个人的心。有忐忑入睡的,有彻夜未眠的,当然也有蠢蠢欲动的。
欢野客,多年的浪人生涯使得他练就了一种独特的敏锐直觉,所以,他彻夜未眠。客房里一片黑暗,他就直直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双黑亮的招子就像夜里的狼眼,即将吞噬着推门而进的猎物。
轰隆~!白光掠过,雷声隆隆。
室内为之一亮,他的手慢慢地放到桌子上。桌子上有一把宝刀,刀名“饮雪”。
毫无先兆,门一下子开了,三个乌黑的人影以十分迅猛的速度分三个方位,直指欢野客的罩门。
“磬~!”宝刀出鞘发出清脆的鸣响,一片耀眼刀光轻巧地化解了各个要害的一击。他顺势往后退了个身位,口里还有闲暇问着问题:“你们到底为了什么?”
那三人压根没有回答他,既然已经穿了黑衣,就不准备让浪人再开口。“上。”
其实欢野客也不指望他们能回答自己,他只不过是趁回身的一刹那,看一下三人的体型和所使用的武器。而且,他心里在留意着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匪徒应该不止三个。
可惜,三名黑衣人都是用刀的,不过用得不是很娴熟,所以欢野客才得以撑住几十回合。“杀人栽赃?”他想到了这个问题,因为他身上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点子扎手,快~!”不知道是哪名黑衣人说了一句,进攻更加锐利,而且,那刀用的已经不是刀法。
“踏雪寻梅~!”浪人刀尖幻化出几朵白色的梅花,直逼说话那人。
可惜已经晚了,他的身后突然爆开一束金光,一个东西绕过他的脖子,一股鲜血喷洒而出。他甚至没来得及看那武器到底是什么。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屋子里,只剩下血腥味。客房外,雷声依旧,没有人知道发生在这个角落的故事。
××××××××××××××××××××××××××
“又死一个!”
“他是捕快吗?”
“不是。”
“又是死民,都死了三个了,还让人活吗?”
“活,怎么不活?老规矩,你们选出一个,我等下再来。”镇长说完这句话,甩袖又走了。
【六】
“怎么大家都这么低调?这阴霾的天气让人更加迷茫。”白疾步站了出来,“我觉得这乞丐应该不是杀手,而小二嫌疑则很大。原因是沉墨霞的死,如果他是捕快,一定知道侍女是民,可他为什么还那样分析?如果他是好人,就不应该相信一丝柳的话,这将置捕快的安危于不顾。当然,如果他是杀手,一切都成立了,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摆脱嫌疑,所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是最值得怀疑的一个。”
“结果出人意料,我不明白,浪人和侍女既然是民,为什么在那起哄?让别人钻了空子。至于白疾步的话,我不想辩白,我之前都已经分析过了,回忆一下我所说过的话吧。”小二手里突然滑出一个银弹,右臂直指镖客白疾步,“你是杀手。”
“哈哈,大家看到没有?他本来是怀疑我和楼逸子的,看到我说话,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我。大伙的眼睛是雪亮的,民才死了三个,还有五个,你这般捣乱,到底怀何居心。”说完,白疾步也亮出了他的武器,一把桃木棍。
“在我看来,小二确实有点古怪,死后公布身份,只要不是死后捕快带票,谁都可以。况且你来的时间也不长,我这做掌柜的可算看走眼了。”陆归空大声说道。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还有什么话说?”白疾步棍子直伸,随时都可以挥向小二凌陵琉。
“废话少说,我第一夜就验出了你是杀手,第二夜验的是说书痴人水无痕,今晚,自然会验长枪!”小二双目直瞪白疾步,眼神里俨然有股正气。
“我问个问题,那两个家伙跟大人去喝茶了,有办法验到他们吗?”酒鬼絮劲风醉眼朦胧,说着胡话。可这话在众人听来,好像一盆冷水,一下子醒悟过来。
“如果无法查验,那小二你就是杀手了。当然,无法查证的话,白疾步就是杀手。”
“依老身之见,小二的嫌疑最大,杀手总是出来带票扰乱我们的思维,他说了这么多话,怕是心虚吧?所以,我也怀疑你。”一匹红绫飘荡而起,忽而凝成实质,直向小二。说话的,自然是白发老妪横紫溪。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作为一名朴素的民,我不再隔岸观火!”冷冷的话语中伴随着一声清吟,那是宝剑出鞘的欢鸣。冷风横手持长歌剑,侧身注视着小二。
“别让迷雾遮蔽了你们的双眼,今晚很重要,各位记住我说的话吧!”小二看到一群人祭起武器对着自己,一声长叹之后,不想再多言。
“对不住了,那两个人确实不能查证。”掌柜陆归空忽然也欺身上来,他的双手拿着武器,承影钺。
“一个民的求生欲望竟然如此之大,不能不让我等佩服。既然你是捕快,那麻烦你把查验的顺序说一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书生舟宸手里的玉扇一紧,那扇骨突然跳出玲珑的尖刺,玲珑玉骨扇,是白面书生的独门武器。
“对不起了,我自然站来姥姥这边。”三丫头跑上前扯着姥姥的衣角,手上除了白嫩葱指外,并没什么武器。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小孩子。”小二看到她,愣了一下。
“哼,别小瞧了我的手指。”说完,她炫耀了一下她的双手,指捏兰花。
小二看了一眼,不再说话,他也不敢小瞧这个牲畜无害的小女孩。因为那小指头可以轻轻点破自己的额头。‘空谷幽兰敛香指,杳然扑鼻魂已无。’说的就是她兰花指的厉害。
“老头子也放肆了。”乞丐楼逸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对小二形成包围之势。
几乎就在同时,那个地痞何大和酒鬼絮劲风也围了上来。
“哈哈,都来吧。”小二仰头一啸,双臂一张,十指忽然多了十颗银弹。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多余的仇恨,一场生死之战,仅仅是缘于怀疑和猜测。
剑光棍影,香风血汗,在一片暴风雨中逐渐弥散。小二双拳自然难敌十手,他的暗器使得很快,泛摘清波本无痕,西风怎奈花落影。
已经分不清是棍影,还是剑痕,一道道殷红的血喷洒在空中,凌陵琉宛如深秋的落红,飘落于杂泥之中。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喝由楼上传里,镇长大人正不可思议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二。“他是捕快!”
众人惊呆了,可这能怪谁呢?只要自己还活着,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
如同暴雨来临前的沉闷,各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回到自己的客房,也许下一次,他们不会再轻信他人,也许。。。也许,今晚,邪恶的触手将会撬开房门,掐住自己的脖子,直到,直到脑子一片空白。。。
【七】
昨夜,天又下雨了,惊雷声声,让人无法静心入睡。
当众人早早来到大堂的时候,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放在死者身边的玉骨扇证实他的身份,便是那个瘦弱书生舟宸。他卑微的生命只怕已经随着他的武功“雾雨随风”了吧?
“哎呀,我终于出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呆头呆脑的说书人,跟在他的身后的,是那个冷酷的保镖。
“嘿,大家好,我听镇长大人说了这一系列的问题,听说小二保我是平民,是嘛?”
他自个在那激动得口沫直喷,却没人搭理他。
“所以,白疾步,你一定是杀手,一丝柳的遗言是有道理。楼逸子也可疑,但你可以为自己辩白。随意,我建议,全票让白疾步谢幕~!”
“我也选他,不知道死了一个捕快值不值得。”说话的人是那个地痞何大。
“我也选他。”那个丫头小心得举起她的小手,又偷偷放下去,胆小得紧。
“我选白疾步,其次,根据我的观察,得出以下结论:白疾步是杀手,水无痕是民,长枪不可能是捕快,而楼逸子这个乞丐很有嫌疑。”絮劲风拿着他那个葫芦,醉熏熏地说。
“得了,你们都怀疑我,我就自我辩解一下。”乞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白疾步是直排,身份已经是盖棺定论,再辩解也没用;其次,小二犯了个很大的错误,牵扯太大。最后,杀手可以带刀来验我,看老子的拐杖是不是能敲破你们的头颅!”
“哎,又牺牲好人,白疾步好重的心计,全票通过。”剑客双手合抱,冷冷地看着白疾步。
“哈。”镖客苦笑了一下,“很是高兴,大伙发现了我,我们杀手赢定了,都怪我昨晚轻易分析,导致死的是一个民,我们都忽略了水无痕这个说书的。他其实就是捕快吧,兄弟们,擦亮你们的刀吧,我选三丫头!”
“白疾步,想不到你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来吧,都冲着我来吧。”说完,那说书的竟然荡出身上那条红绳。只见红龙轻舞,龙首双珠争鸣,果然似极了蛟龙。
“好!”白疾步长混江湖,自然认得眼前这兵器,流星索!“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暗香疏影吧!”
话一说完,两人战成一团,桃木棍,流星索,红与白,硬朗与游滑,竟是不分上下。
只可惜白疾步在气势上弱人一等,他心有旁骛,烛影摇红只能使出八分厉害,再加上那流星索诡异非常,绳头两粒流星相撞,更是蛊惑人心。所以,白疾步渐渐落了下风。几十个来回,他的身上已经挂彩。
“兄弟们,靠你们了,大仇得报,功在一役!”白疾步几乎是血口喷雾,被那流星索一绞,立刻没了气息。
【八】
还没入夜,水无痕便做好了夜行的准备,此时的他,一身束身黑衣,十分便于夜行。
出奇不意固然是兵家险招,可如果双方都互相知底,那便是两军相遇,死伤是无法避免的了。
所以,当水无痕潜入酒鬼絮劲风的房间之时,里面已经有人在候着他。尚有两名黑衣人,而酒鬼还在贪杯,那黑色罩子来不及套上。
双方都是一惊,水无痕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聚到一起;而絮劲风始料不到点子竟会送上门来,而且知道了他的真容。
“呵呵,有趣。”酒鬼苦笑一声,“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都怪你说了太多话,向来酒能让人醉,却更让人迷乱。”水无痕貌似没有惧意,难道他有恃无恐?
“你倒是不怕死,你说我迷乱,我看乱的是你自己吧。”
“为达目的乱杀无辜,你等还把知悔改?”
“入得炼狱,方得舍利。”
“你们少来假清高。”
“你那主子却是该死。”絮劲风酒也喝完话也说毕,看来是想动手。“你们担待着点,不暴露了身份,这呆子有些伎俩。”他身后那两人点了点头。
水无痕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流星索平飞而出,曲线逢迎,直击絮劲风身后那两人,像是要逼他们出招。
可惜酒鬼早就料到他会如此,身子一倒一卧,一式醉卧瑶台把流星索的攻击角度全给封了,他的葫芦还有机会喷出一沫不知名的液体。
那事物溅着水无痕的衣角,只闻一股恶臭,衣角已化做灰烬,有毒!他再也不敢轻心,流星索回转,全笼着酒鬼。
可惜,眼前的阵势是他单打独斗,一心防范那葫芦里的毒液,还要暗防身后的两人。
结果,流星脆响,击在絮劲风的额头,而水无痕的心口,却也挨了一记重击。他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把剑。
翌日,众人在大厅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而尸体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他还在喝着苦酒。
“絮劲风,你倒是少有的磊落啊?怎么,人之将死,其行也怪?”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讽刺话。
“水无痕的房间里,早留了遗书,他是捕快。”镇长手里拿着一张信函。
“不必你们动手,这断心肠我已经喝了,待会我便下去陪我兄弟,只是镇长大人,晚些时候,我可等着你啊~!”絮劲风哈哈大笑,却已是风残烛灭。
“下面两个将是横紫溪和冷风横,何大和三丫头是民。”镇长眼里有一丝惊慌。
“怎么可能是我老太婆,真是折我的寿啊。”横紫溪不满地说。
可惜,众人都是各怀心思,只怕他们都相信死去的捕快所说的话吧。
【九】
事实真是会让人惊叹,第二天早上,一则事故让众人的希望之火几乎破灭,因为一个他们都意想不到的人死了,那便是三员外。
可怜帝台春明镜,已做尘头土一堆。
“镇长大人在搞什么?把我们的耐性都消磨掉了,难道你便是醉魁祸首?”楼逸子悲愤地说。
“你胡说什么?他也是捕快!”镇长双眼暗红,显然昨夜并未睡好,原因则是不详。
“那三员外有什么遗言?”乞丐问道。
“他怀疑你和冷风横!”镇长恨恨地说。
“笑话,水无痕不是已经排除我了吗?捕快都干什么去了?”乞丐苦笑不已,“既然怀疑我,那我没话说,但剑客至少得先我而去,我殿后!”
“杀手都暴露了,我还是投比较可疑的,乞丐。”长枪说。
“我也怀疑冷风横,我姥姥怎么可能是杀手?”三丫头委屈地说。
“好吧好吧,我这掌柜的脑子太乱了,就跟风吧,冷风横~!”陆归空十分郁闷。
“相信死去的捕快,冷风横。”地痞少见的睿智。
“没话说,当然选剑客,难道我选我自己啊?”老太婆笑骂着。
“呵呵,你们都别说了,看我弯弓!”
弓字一完,大伙才醒悟,原来是长枪在说话,可是已经慢了,不见他搭弓射箭,却目睹两片白光。
“百里穿杨!”乞丐楼逸子喊了一声,他识得这一门绝技。
“不错,还有双龙争珠呢。”说话的却是冷风横,他放声大笑。
众人未弄明他所说的双龙争珠是何名堂之时,已经有两声惨呼响起。一声娇嫩,一声爽朗。
“丫头,丫头。。。”横紫溪靠近三丫头,却见丫头的额头无故地流出血来,她的额头赫然已被箭穿头而过。
“大人。”
“大人?”
“大人!”
。。。。。。
还有一个人影,是从二楼摔了下来,竟然是镇长大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剩下的人怒极生悲,眼睛里都喷射着怒火。看着冷风横和长枪。
“你们也不要慌张,我们兄弟四人追击了艾连军三年之久,却不想他身边爪牙已利,始终下不了手,而更加卑鄙的是,他竟然舍你等性命与我们周旋,你们说他该不该死?”剑客剑已回鞘,看来他并不想再动手。只不过这结局太让人出乎意料,众人惊魂未定。
“他是一名官家之人,与你们有什么仇恨?”
“三年前,艾连军本是一名寻常捕快,可惜他卧藏我们落魂寨,损我寨上百条人命,且为了升官发财,不顾旧日情谊,引官府围剿,上天有眼,我等四兄弟外出逃过一劫,今日便是来拿他狗命的。三年后,他隐姓埋名,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以为有几个得意助手就高枕无忧,却不知道报应不爽!”
“落魂寨是绿林群匪之首,相传三年前被灭,想不到还有余孽啊。”乞丐听他说完,这才记起三年前风传江湖的大事。
“放心,落魂寨已经没了,如今,迷魂镇也将消失,咱们都散了吧,江湖嗜血为何人,回首今朝已断魂。”长枪此时才开口说话,他藏得的确也够深的。
众人哪里还有豪情替天行道,几天的混乱噩梦已经吞噬了他们的勇气,各自远走他乡。
迷魂阵里发生的事,江湖上却是断了传说,因为当事人都不想揭开旧伤疤,只当是黄沙掩盖了红血。魂已断,又何迷!
(完结)
[ 本帖最后由 水色年华 于 2009-7-16 14: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