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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关村攒机商去向何方？

一位在某电子市场里经营攒机业务的商户,去年10月左右,在海淀区质量技术监督局对电子市场各摊位的抽查中,被认定无照经营、非法攒机.因为没有计算机生 产许可证,她被没收了10台电脑,并且被处以几千元罚款.现在中关村没有计算机生产许可证的所有摊位和公司,如果进行电脑组装业务都属于无照经营,都是违法的.在法律不允许、利润极微薄的现状下,中关村攒机商将走向何方?

精明不过攒机商

2002年2月28日,下午3点,中关村中海电子市场,人流熙来攘往,不少顾客在柜台前同摊主讨价还价.

我来到一个柜台前,看着上面摆放的一张装机单,沉默良久,一位年轻的小姐招呼我:“先生,装机?要什么价位的?”

这就是流行于中关村的装机商户.在几年前,这些装机商户打出的广告是:装机费每台200元.以后,这个价格不断下降.笔者今天再去时,已经见不到“装机免费”的招牌了,因为每个装机柜台都是“免费”装机,没有人再提手工费了.

作为中关村电脑配件主要销售渠道之一的DIY市场,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也正因为这样激烈的竞争,使得DIY成本比起购买品牌机要便宜得多.

我试着让这个柜台报了价.相比之下,相同配置比中关村小品牌电脑要便宜400元左右,比一些国产的大品牌便宜得更多.并且,这种随心所欲的电脑配置方式,非常吸引追求个性的消费者.毕竟,电脑消费的主流是时尚的年轻人群体.我注意到,装机小姐给我的报价单中,那根256MB内存条的价格出奇地便宜,比我刚在别处询问过的价格低了近20元.我好奇地问:“今天内存降了?”

小姐拿过单子看了一眼,说:“不是,我们拿到的就是这个价.这比别的摊子便宜,我们是厂价.”

我差点被小姐说动心,准备配一台电脑,虽然我自己已经有电脑用了.原因,就是这根便宜的内存条.

所以我由衷地佩服摊主的精明.为了达到促使我装机的目的,他故意在内存条价格上让了利润,甚至愿意高进低出.那么,他挣到的钱究竟在哪里?

一位已经退出攒机行业,专门从事音箱批发业务的商户告诉我,现在攒机器的利润已经相当低了.正因为如此,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攒机商故意亏本销售某一个配件,以吸引消费者的眼光.实际上,他可以从别的配件上赚回来.比如,一向保持了高利润的机箱,就是他们挣取利润的主要办法之一.我拿到的配件单中,因为说了一句“给我配个质量好些的机箱”,那上面标的价格就到了400元.

在中关村攒一台机器,只要是不太懂的配件,那配件价格就很离奇.因此,在中关村装机,往往感觉是在和攒机商作斗争.一个转身回来,说不定你就会发现,原来谈好的名牌DVD被换成了其他货色.如果你穷追到底,攒机商会说:“这个品牌的DVD更好,是索尼双光头,全钢芯.”而实际上,这种光驱可能连一个像样的包装盒都没有,或者根本就是返修货.一位商户对我说:竞争如此残酷,商户不精明是不可能的.不精明,他亏本做?一句话,在中关村攒机,累.

竞争激烈利润太薄

无论我们是否相信,中关村攒机商所能挣到的利润,都已经薄得不能薄了.

这也是竞争造成的.用商户的话说,攒机器相当于熟练工种,培养一个熟练工人并不需要太多时间.而老商户培养出来的熟练工,都会在适当的时候自己独立出来干.因此,越来越多的“散户”(对这种资金并不多,规模较小的摊位的称呼)为了竞争,就开始打起了价格战.攒机商并没有品牌优势,更没有可以衡量品质的标准,大家能够使用的配件又都是一样的,除了价格战,没有别的竞争手段.因此,如今,很多攒机商攒一台机器,仅仅能挣到几十元.而攒一台机器大约需要一个人工3小时左右的时间.就是这样,这些攒机商还是很少接到攒机单.

因为竞争激烈,中关村散件市场的利润早已经降到了最低,几乎所有配件的价格都是透明的.一台卖1500元左右的显示器只挣10元钱是非常平常的事情.正因为这样,到了攒机商那里,装一台机器的“十四件”,每件只能挣几元到十几元钱.为了吸引顾客,他们把有些配件故意以进价甚至更低的价格出售,这样下来,装一台机器,利润多薄就可以想象.他们几乎就是把装机的劳务当作了“添头”,只赚取了一点点计算机配件的差价而已.

这些装机商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刚独立出来的散户,资金比较少,没有计算机生产许可证,流动性比较强;另一部分是一些小品牌电脑商,他们有计算机生产许可证,但又无法同稍大一些的计算机品牌竞争,因此,也参与到攒机的竞争中来.他们的主要顾客源是一些追求个性化配置,对电脑系统有一定知识基础的人,以及网吧、学校用户.前者是电脑爱好者居多,而后两者则主要是图个便宜.

就是这样的顾客群,撑起了中关村,以及全国DIY市场.然而,竞争永远是优胜劣汰,越来越多的商户退出了这一领域.一位早先在中关村攒机器,目前已是某知名品牌一级代理商的朋友告诉我:“现在,除了大批量的系统集成工程,单个的零售攒机,我已经拒绝接了.不为什么,就是没钱挣.”

然而,挣不到钱的又何止这些小商户.一些规模较大的商户,从去年开始就赚不到钱了.因为去年开始的IT业大滑坡,硬件销售受到不小冲击;再加上各地电子市场的纷纷建立,中关村作为全国电脑配件集散地的地位也逐渐下降.因此,不仅仅是这些散户,有相当一部分大的硬件商户也感觉到所承受的风险和他们挣到的利润无法平衡,或者,有些商户已经挣不到钱了.因此,他们选择了改行,甚至,这些商户中,有的已经开始承包家庭装修工程了.

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攒机商仍然打出了“一年保换、三年保修”的口号,宣称:由他们攒出的机器,只要是非人为损坏,一年之内免费包换.即使电脑被拆开过也没有问题.

“反正是组装机,可以随便拆.”装机小姐这样说.

问到用什么凭据可以做到一年保换、三年保修时,装机小姐说:“很简单,我给你装了机,就认识你.”

这样的口头许诺,是误导消费者,还是一种道德概念上的诚信?只有曾经装过机器,并因为电脑问题而找回来的用户最清楚.一般而言,这样的散户有极高的不稳定性,使得相当多的攒机用户再回去找他们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即使人尚在,出了问题推三阻四的情况也并不少见:配件从哪儿来,出事找哪儿去.攒机商违法?

在中海电子市场,拿着一位导购小姐给我的配置报价单,我顺口问了一句:“听说在中关村装机需要许可证,如果没有,就是违法的.你们有吗?”

“我们装机不需要那个证件.我们本来就是装机,没人需要这个证件.”

导购小姐的回答非常干脆,或者说,她干脆就不知道还有“生产许可证”这个说法.“装机?当然需要这个东西!”一位资深的中关村商户说,“几年前就需要.好像是通过质量监督局办吧,由他们提出一个配置,送检30台样机,通过了,就能拿到(证件).如果没有它,装机时,就有可能被质监局查办,属于无证经营.”

她所说的证件,就是指计算机生产许可证.

“办这个证件比较麻烦,并且手续也多,要压那么多台机器,不划算,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办.当然,我们基本上也不从事攒机业务.除非老客户的大单子,否则,我们不接.”

尽管有着在中关村配件市场多年的经历,她还是认为办这个证件比较麻烦.

在海龙电子市场三楼的一家店铺门口,我看到了贴在门面玻璃上的装机报价单.进门去,销售人员告诉我,还可以在这个价格上再便宜200元左右.我问了同样的问题,他往墙上一指说:“我们是正规的装机厂商,有生产许可证.”

顺着他指的方向,可以看到那块生产许可证的牌子.这是一家小品牌电脑厂商.因为销售量比较小,也开始接受我这样的零散顾客了.我注意到,墙上挂的是“计算机生产许可证”,而不是先前听说过的“计算机装机许可证”.

“是的,现在就只有计算机生产许可证,关于装机方面,并没有明确的政策法规.”海龙高科物业管理公司市场管理部经理黄建宪女士说,“计算机生产许可证是要求有生产线的,是批量生产电脑,而中关村的攒机商则是个性化定制,每个用户对配件的品牌、性能要求都不一样.”海龙大厦正设想以集体名义办一个计算机生产许可证,以此来解决这些攒机商户可能涉及到的违法问题.当然,我们可以发现,这个证件与攒机商的要求还是有差距的.毕竟,攒机是比较随意的过程,不同客户的需求也不一样,攒出的电脑,也没有什么品牌,而计算机生产许可证是针对整机而言,拥有此证的商户生产的计算机是有品牌的,并且,有整机保修承诺以及服务.

据介绍,与海龙一街之隔的大恒电脑,就是办理了这样一个计算机生产许可证,集体使用.

按质量监督局人士的说法,攒机器一定要有“计算机生产许可证”.但是,这个证件是在生产线基础上的证件,同配置非常自由的DIY有根本的不同.在这一点上,还没有与之匹配的相应法规,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中关村攒机商的灰色地带.

国外同行:攒机器可是要钱的

相比较劳务成本较低的中国,发达国家攒机器就比不上国内便利了.

一位在英国的朋友告诉我,在英国攒机器,配件价格加起来比整机贵得多,根本不划算.因此,极少有人攒机器.攒机主体,也就是那些追求个性和时尚感比较强的年轻人,他们不会太在意价格.因此,国外的电脑店里照样还是有攒机商为他们攒电脑.在英国,攒一台电脑的劳务收费大约50镑,合人民币500元左右,也就是说,攒机商除了赚取配件的差价以外,还要收取攒机器的劳务费.因此,在英国,整机销售远远比DIY销售形势好得多.

在日本,需要攒机的用户与英国区别不大.同英国不一样的是,如果你需要攒机商装出一套整机,是不需要另外收取攒机费用的,但是,高价格的配件使得这样攒出来的电脑与品牌电脑相比没有什么价格竞争力.如果你只是单纯地需要对方安装一个操作系统,则需要一万日元(相当于人民币700元)的安装费用,软件费用另算.安装一块网卡的价格大约是3000日元的劳务费,相当于人民币200多元.

相比之下,国内攒机商需要面对的客户源则广泛得多.每天川流不息来往于中关村的客户,有相当一部分是要求攒机器的.而这些客户,也制造了中关村计算机配件零售的绝大部分销售量.

有需求,才有市场.正是因为有大量喜欢攒机的用户,才有了这些攒机商;正是因为攒机的低门槛和早期的高利润,才有大批竞争者涌入.如今,一方面,IT业不景气造成整个食物链萎缩,另一方面,有能力成长壮大的公司都已经开始进入整机生产.组装没有品牌的电脑的散户,主要由一些实力不强的小摊主组成.在如今的IT风潮中,他们抗风险的能力是最差的.还有关键一点,就是他们还没有一个合法的装机许可证明.虽然市场认可了他们,但法规并没有给他们以地位.

“我想,这部分散户,在今年将淘汰一大批.”一家已经做到了较大规模的品牌电脑生产商负责人说,“他们的资金少,多半是打游击战,从业时间又短,淘汰比率将相当高.当然,这个领域很容易进入,一部分人被淘汰出去了,还会有更多的小商户挤进这个本来就没有多少空间的夹缝中来.”

黄建宪女士则讲得比较实际:“我们会以海龙的名义申请计算机生产许可证,然后,商户生产的计算机,将由海龙方面检验.海龙每年数次进行着打假活动,以及柜台交付一定的保证金等制度,都能做到尽量让客户放心和避免产生质量纠纷.”

目前,这一特殊行业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这些了.作为中关村最兴盛的DIY一景,明年是不是还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