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哑巴拜年

哑巴拜年

[color=Blue][font=宋体]　　「拜年！拜年！果子上前！没有果子，端上两碗包面（水饺）」这是我们哪
里拜年的歌谣。听到这首歌谣，大家就知道，我们那里对来拜年的人是多么热情。

　　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年货（糖果）往往准备得不是很充足。特别是
像我们这种小孩多的家庭，父母办的年货，真正过大年时，已被我们偷吃得所剩
无几。

　　但是，好客的父母总会想出特别的方法接待客人。煮水饺招待客人也就自然
而然成了我加的习惯。从我记事起，每年都会有三个哑巴来给我父母拜年。每次
我们父母都会煮水饺给他们吃，还留他们在我们家吃顿团年饭。

　　小时候的我并不乐意他们来我家做客。因为父母总会分一部分我的零食给他
们吃。但是，母命难违，我总是不情愿地招待他们，每到这时我爸总对他们比划
说：「别和小孩子见怪，小孩子不懂事。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一些平时
的饭菜，随便吃点吧！」那时我并不懂，为什么我爸要这样说，明明一桌丰盛的
饭菜，我爸却说成便饭。他们三姐弟的故事我知道，爸爸死得早，妈妈又受不了
生了三个哑巴的刺激，最后疯了，自己放火把自己烧死了，也不知道他们三姐弟
是怎么相依为命长大的。只常听我妈唠叨说三姐弟是可怜的孩子，不允许我们欺
负他们，要我们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坚强，兄妹之间的团结，还常教导我们
：「他们也是三姐弟，假如将来我们老了，管不动你们了。

　　你们能像他们姐弟那样团结互助、相互关爱。我们也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对父母的教诲，我当时听懂的并不多，对妈的假设更是疑惑不解。

　　哑巴三姐弟来我们家拜年从没有间断过，回回都是大年初一。只是后来先是
哑巴姐姐出嫁，后是哑巴哥哥摔死，最后就剩下哑巴弟弟一个人来我们家拜年了。

　　今年大年初一，他竟然没有来，当时我总感觉家里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可是
吃水饺，吃团年饭，小孩玩鞭炮大人打牌嗑瓜子，都和往年一样，没有一点变化，
只要妈妈唠叨了一下：「今年小哑巴咋没有来，他一个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大年初二早上，小哑巴撑着拐杖来了，他看见我爸，就比划着说：「昨天不
小心摔倒了，才没有过来拜年，抱歉。」这样的解释让我更加困惑了，大年初一
和大年初二有什么区别。拜年本来是一种礼节，一种习俗，一种曾加友情的方式。

　　为什么小哑巴哥却把它当作一种必须按时完成的责任呢？妈妈急忙把小哑巴
哥拉进房，又是找水果，又是找糖果，忙得不可开交，好像他是什么贵重的客人
一样，还特意把买给孙子们的饮料拿给他喝，妈妈的举动让我好奇极了。从小到
大，小哑巴哥来我们家拜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我的父母热情招待他，这也是
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今天我妈比平时更热情，这好像不合情理？不过，大人
的事情我从小也没有弄懂过。再看看小哑巴哥湿了半截的裤管和粘满泥土的双脚，
我就更不明白了，这么冷的天不在家睡大觉，大老远赶早赶过来做什么？小哑巴
哥现在的家已告别没有米下锅的时代了，虽然还不是很富裕，但是我知道填饱肚
子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再说年前我爸还特意去他家看了看，还给他送了一些年货
去啊！　　晚上，小哑巴哥要走了，妈妈一再挽留，可是他坚持要回去，爸爸送
了他一程，还特意让二哥送些东西过去，顺便在路是照顾一下小哑巴哥，等哑巴
哥走后，母亲讲起了当年的故事。

　　「１９８２年５月，也就是你出生的那年，哑巴的疯娘一把火把家烧了。哑
巴姐为了救他娘，自己也被烧伤得很严重，可是他仍然背着已快死的娘，来求你
爷爷救她妈，当时你爷爷很感动，不知道这个十几岁的娃背着她娘是怎么走过来
的，而且自己还烧得遍体鳞伤。哑巴姐一直哭，求爷爷救她娘，你爷爷当时看见
大人已经没救了，就说先帮她包扎一下。可是她突然跪下来给你爷爷猛磕头，磕
得额头都渗血了。但是的那个场面把我和你爸都吓到了，我和你爸两个人怎么拉
也拉不住她，拉起来了她又跪下去了，后来那两个小哑巴赶来了，直挺挺地就跪
下去；一起磕头，那份孝心感天动地，我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就不睁睁眼，三
个孩子残疾，爹又死的早，老天还在这时抢了他们的娘。

　　疯娘对他们来说是多么重要啊！虽然疯了可是还是知道弄东西给孩子吃。孩
子失去了娘就等于失去了饭碗。你爷爷虽然已经尽力了，可是人是是没有救活。

　　是你爷爷帮着主事，在村里叫了几个壮伙子，在村东头挖了坑，把疯娘埋了。

　　就从那年后，那几个娃再冷、再苦每年初一都会来我们家拜年。你爷爷过寿
时，他们就过来刷完、洗杯子，小小的孩子就知道感恩。真是难为他们了。那时
你们还只有动不动就撒娇的本领，他们就已经开始自己讨生活了。你爷爷总觉得
他们太可怜了。经常接济他们一把，有时给他们几个馒头，有时给他们一些青菜，
但也帮不了多大的忙。你爷爷还试着给他们治过哑病，治了几次都没成功，可是
你爷爷总说他们治得好，要他们赶快长大，挣大钱去大城市治。

　　为了感谢你爷爷和我们家，所以他们每年初一来拜年，因为我们这里有个习
俗，初一是拜嫡亲：如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伯伯；初二拜岳父、岳
母；初三拜姑舅姨之类的亲戚；虽然现在社会大解放，你们年青人不再讲究这一
套，可是他们的这份心意我和你爸真的很感动。就说这几年吧，你们常年在外，
家里如果有什么重活，他们只要知道，不论多忙、多脏、多累都会赶过来帮忙。

　　虽然他们是哑巴，可是他们的心并不哑，他们明理，他们感恩。「今年我终
于明白了，拜年也是有讲究的，习俗能流传这么久，是因为美德做了根基。就像
哑巴姐弟拜年，他们拜的是一份情，他们是用心来感恩帮助过他们的人。苍天虽
然给予他们不健全的身体，却给了他们一颗比钻石更璀璨的心灵。

　　——完

　　[/font][/color]

[[i] 本帖最后由 刌云剒月 于 2009-10-31 11:11 编辑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