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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yi0703 2011-1-12 17:08

赶集:从史铁生《务虚笔记》说起

为什么要谈《务虚笔记》,而不谈那篇声名更大,且编进中学教材的《我与地坛》呢?

这是因为,在我还没读这篇课文的时候,就有人向我推荐它。我看人的,会爱屋及乌,恨屋及乌。比方说,北岛这人我信得过,他编译了一本《北欧诗选》,我翻都不翻,抓下书架直奔柜台付款。又比方说,我要是瞧不起一个人——尽管从无过节——我吃他一口饭,喝他一口水都觉得恶心。

推荐《我与地坛》的那位,整日捧着“读者卷首语”唉声叹气——可能他是感慨文章怎么这样好,不过在我听来就是唉声叹气。

这样的眼光,信得过吗?我打定主意不去看。后来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看,大概人都有从众心理吧,我只好硬起头皮,继续忍住不看,而且谁再提起《我与地坛》时,我必要投以轻蔑的微笑,然后华丽转身、潇洒走开。

那真是“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呵呵。

多年后,我看了史铁生的《务虚笔记》,发觉自己可能错了——《我与地坛》极可能是一篇漂亮的散文呢,不过也不会特意去看了,随缘吧。

为什么题目里有“赶集”的字眼呢?这是因为,一旦死了个名人,不管有无关系,甚至不管是否读过他的书,看过他的电影,都必定有失落了多年的亲朋好友来吊唁的,什么《记XX先生的几件小事》《我与XX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事实上,吊唁不是白吊的,我们都知道,哭两声可以换一顿饭吃,写篇狗血文字也可骗两个钱儿花。于是各位亲友推杯换盏,刚才还哭得倾盆大雨,这一刻已然眉开眼笑,便如吃了实为基督血肉的圣餐的教徒,不仅填了肚子,而且灵魂得到洗礼了,真真可喜可贺。

你吃得,我吃不得?老子也来赶赶集——当然,没捞到任何好处。

可其实也没什么可赶的,不过是读了死者的一本书,说说感想。

什么感想呢?

前两天lg来电话,问我知不知道史铁生去世了。我说知道。他问这个人怎么样?我说只读过他的《务虚笔记》,是个极有灵感的作者,可能这灵感是他不同于一般人的生活体验——他始终坐在轮椅上——赋予的,使他能借此一行行字地走下去、舞下去,但也正因为困于轮椅,所以他被大大地局限了,未能取得更高的成就,可谓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这只是泛泛而谈。接下来要说说《务虚笔记》。无可否认这是一本佳作,可是我总有一点疑虑。

按照高波转述他学生的说法,史铁生一直在努力地搭建一个“爱的宗教”,这诚然是对的,只看《务》里,他对每个人物有多么熨帖就明白,无论是坐轮椅者、自杀者、医生、诗人、叛徒、逆子、父亲……他试着理解他们,包容他们,照拂他们的苦难,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史铁生全不管那可恨之处了,他试着从最终极的角度给予他们以“人性”的关怀,即使他们犯了错,史铁生也或明或暗地将至归结为人的处境乃至命运,他试着从生命的角度来理解他们的“错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其成长或衰老的过程中,怎能不与周遭发生碰撞呢?

这诚然是大慈悲心。但我不得不说史铁生有些慈悲过头了,以致看起来,他对笔下的人物过于溺爱,不容许或不忍心他们展露出人性之恶的一面,因此相比托尔斯泰等大家,他的人物太过单薄,甚至有男女不分、千篇一律之嫌。

我常常有这样的经验,受病痛折磨时,常常心理扭曲,夸张点说,借用金庸常说的那句话就是,“只觉天下之人无一个不可杀”。但转眼又因此害怕自责,于是更加同情天下所有受苦之人,因为他们的痛苦我“感同身受”。不知道史铁生是不是也因为病痛,所以常常由此体验,故而在写作时就有意无意地如斯垂怜世人。我要说的是这已经成了他的“慈悲障”。当然,也许,并非是“慈悲障”的缘故,而是轮椅死死地钳住他,叫他没法更多地了解社会、“参与”人生。

即使单论慈悲,托尔斯泰也有甚于他:你若要爱人,就要按着他本来面目去爱,无论是优点又或缺点,都要勇于接受。佛教不仅仅讲慈、悲,也讲智、勇。

《安娜》里,托尔斯泰详细地“深入”每个人,不光是安娜、伏伦斯基、列文,甚至对卡列宁,他也一视同仁。卡列宁之虚伪,在托翁描画他怀疑妻子出轨时那种自欺、软弱、凶狠、机械的矛盾心态和言行中展露无遗。他是一刀刀细细剖给你看,读者定能其中照见他自己。而写到安娜回到彼得堡参加所谓上流社会的沙龙、舞会时,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人间地狱?一个个贵妇人、伯爵、公爵多么虚伪肤浅,人的生活怎能如此空洞无聊、人的生命怎能如此虚掷浪费?我读到这一段,周身发冷,牙关打颤,前所未有地恐惧——我的生活难道不也是这样?

其实契诃夫也是这样的直白,不过他总是一副讲笑话的腔调,不像托翁这样的“冷冰冰”,这样吃家常便饭般地若无其事,因此读时不像这样恐惧。

这些牛逼的俄罗斯人——包括陀思妥耶夫斯基——他们怎么能写得这么好?沈从文教导汪曾祺说,要“贴着人物”来写。是啊,贴着人物来写,刚开始是你写人,后来是人带着你,“我们的大脑是如此神奇,创造和感知同步发生”。(《盗梦空间》)

以机巧论,托翁等人的写法远不如曹雪芹,甚至不如黄易,但他们厉害就厉害在可贵的笨拙、诚实,直面自己的内心。这种诚实我在亨利米勒身上见到过,我在海明威身上见到过,我在福克纳身上见到过……诚实得可怕的西方人啊,一点也不怕自己内心的猛兽啊,因为从根本上来说,卡列宁之虚伪、安娜等人之虚荣——她见到伏伦斯基那驯若羔羊的眼神就“不行”了——只是托翁的一个个侧面啊,他敢,他真的敢就此面对、就此“袒露”!

但中国人不是这样,他们一定要拔高!有了地震洪灾,马上就要热泪盈眶地歌颂“伟大的抗震救灾”精神,诸如什么众志成城、和衷共济之类的套话相信三岁小孩也能背了。因此中国人的文学,跟欧美的直面惨淡人生、细细掰碎了给你看不是一路,它一定要有“戏剧性”。

在小说或电影里,战场上死了人,一定是大家围过来,玩充气娃娃一般地用力去摇死尸,呼天抢地,然后冲锋为之报仇雪恨!看看《拯救大兵瑞恩》就知道,我们之间的沟壑有多宽多深。陈丹青说,欧美人就是惊骇于死亡,就是盯着死看。对啊,他们不是为了冲锋,不是为了群情激奋,不是为了抗震救灾。瞧瞧《教父》里山提诺之被杀,十几把机枪扫便他全身,扫得他手脚关节突突地跳。科波拉死死地盯着看,一毫不差地“记录”下来。激起柯里昂家族的呼天抢地的愤怒了吗?至少电影里没表现。欧美人不需要这样的“做戏”,他只是笨拙诚实地拍给你看。这就是人家的厉害之处。

中国人太聪明了,一定要“有戏”,一定要呼天抢地、感人至深,然而我看到的却是——或许是历史太长了,看了太多的治乱兴衰、生离死别,早已见怪不怪,——中国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老人式的薄凉——因此回头来看较早的诗经、古诗十九首、唐诗,都为那种年轻蓬勃健康的感情所鼓动振奋又深感羞愧——做了蒙人、满人的亡国奴,照样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经历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屈辱、大灾难的文革,照样一声不吭,如今有了两个j8糟钱儿,照样香车美人、夜夜笙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不,发生过,不是总有知青回顾自己的美好青春吗,不是有《阳光灿烂的日子》的日子吗?我相信这也是事实,只不过是没有被斗死的人的事实。我们在伫立身前、一言不发的无数冤魂,在有苦难说、欲说还休的被损害者面前,甚至在我们自身的苦痛面前,集体选择性失明。

我们到底在怕什么?即使人生的真相,社会的真相真是如此操蛋,又能怎么样呢?况且确实有很多值得追求、可以追求的美好事物呢!

不行,我们一定要化妆一番,一定要说青春就是美好的,即使我们的青春葬送给了中国这些下三滥、不入流的大学!

附:王安忆为《务》作了跋文,这里顺带提一下她与铁凝之间的作协主席——虽然作协自称是民间组织,但其内部也对应着局、厅等级别——之争。如果较真的话,二者之间肯定有一个文学成就更高,或者说一个管理协调能力更强,所以应该“仔细”比斗一番,力求公正。但是我要说的是,何必呢,一个j8作协主席,有什么可争的?作协还不如做鞋的,主席还不如做鸡的。如果你足够优秀、足够自信、足够努力、足够牛逼的话,党可以给你的一切——权力、金钱、名誉(在正直人的眼里,名誉千万不能靠党给)——在如今这个“不完全市场”的中国,你都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得到。至不济你可以嫁一个牛逼的老公嘛。而据我所知,王安忆的老公李章还是很优秀的。

powerjay 2011-1-12 17:20

这是楼主原创吗?强悍啊~
只读过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实在愧疚。

lookforwhat~ 2011-1-12 20:00

只看过他那非常出名的两篇文章,还有病隙碎笔,是很好的精神食粮,本人也十分敬仰他,相信他在天堂会过得幸福,b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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