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dxsfz 2011-11-23 20:37
雪空
简介：我带着对母亲的疑问回到母亲生前所在的山村，一个冬天满是飞雪的山村，期待中平静的生活，就如同突
然密起来的雪，让人看不清前进的路。当真相被再次分享，一直在孤独中哭泣等待的人，又将如何抉择？
上卷初雪的相遇初冬的雪，还是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好冷！
一眼望去，车站的空旷，似乎让风也能穿过厚厚的大衣了。
“你介意我站在这里吗？”
声音轻的就如同风里的雪，回头的刹那，便会化成曾经的记忆。但记忆总是负担，让人对未来感到害怕，我总是
这么认为，原来如此，现在也如此！
脚下踏的地方，正是母亲生前最后立足的地方……
“请问……我可以站在这儿吗？”
我转过头，是一个女孩，在雪天只穿了一件淡红线衣的女孩。
我转过身，点点头。
“谢谢！”女孩双手放在嘴边使劲哈着气，通红的脸蛋上挂着泪珠，“我叫尤小雪，叫我小雪就好啦！”
真难为她打着颤抖还能清楚地说出话，可是，与认识一个美丽的女生相比，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在这么冷的
天只穿线衣，而且还会到车站这种四周都是荒野的地方。
她开始发抖，蹲下去又站起来，好几个来回，似乎这样能让她暖和一些。
我看看行李箱：并没有带备用的衣服。
如果是母亲帮我整理行李，应该不会……我摇摇头，使劲把这种想法抛出去，母亲已经不在了，今后必须靠自己
活下去，已经对自己说好的，一个人，现在是，未来也是。
小雪蹲在地上，蜷成一团，雪落在她的头发上，总是化不干净，像只被人遗弃的猫。
“你的常识里，挨冻是可以减肥的吗？”我脱下外套，连同围巾，一起披在她身上。虽然举动没有理由的绝对，
零度以下的天气还是让我十分难受：比想象中要冷，完全不能明白她是怎么忍受的。
“哈？”有点不合适的衣服一直拖到膝盖，不过系上围巾应该不会再冷了。小雪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
的话里找到什么，“挨冻真的可以减肥吗？真的吗？”
我真的不敢想象她是真的无脑，还是实际就是智商有问题。
“我是想问，你出来怎么不穿外套？”我哆嗦了一下，手交叉在怀里。
“我有穿的，妈妈说，不穿外套会冻坏的！小雪怕冷，所以每次出门都好好检查了的！”
“可是，你现在穿的是我的！”
“我会还你的！”小雪很认真地回答。
我欲言又止，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会明白：“你出门穿了外套，那为什么到这儿外套就不见了呢？”
“我给别人了！”小雪回答的很自豪，我心里有点高兴，一方面她终于明白我问的什么，另一方面，我从她的话
里知道她是因为帮别人才会让自己挨冻，可能是路上遇到年老的长辈，可能是遇到调皮的孩子，更可能是在风雪里哭
泣的小女孩，因为她的帮助而获得了温暖的希望，“我在路上遇到一只小猫！它真的好可怜，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
又冷又饿，真的好可怜！”
“猫应该不能算‘一个人’吧！”我无力地指出错误，可这点错误与她的行为相比应该不能算的上是错误了。
“你很冷吗？”小雪俯下身，抬头往我的怀里的手看着，“妈妈说，不想着冷就不会冷了！”
在我怀疑她说的是不是“心静自然凉”的时候，小雪忽然自顾自地念起话来。
“我只是梦中君的过客，却从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春的临近。种下最爱的雏菊，与命中的你相遇在飘满花香的
坂道，那时的细雨指引着我们。鸟儿在湖面掠过，似乎是水拥有了飞翔的翅膀，消散在遥远的苍天。只剩这飞羽，如
同白云久久盘旋，不曾离去。右肩翩翩而过的蝴蝶，刹那的清音，原来只是，与你无缘！”
我有种吃了太多芥末痛苦感，只是感觉更冷，从心里往外溢出的冷。
“你在等车？”我没勇气承认自己不懂，只好说点什么其他的。
“没有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反而对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而抱有疑问。
“那你是……”
“我跟妈妈说要去买饼干，然后……然后……”小雪咬着手指，使劲地想着自己本来要干什么，“对了，然后就
到了这儿！”
我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这种豁然开朗会让她觉得荣幸么？
“可是，这儿没有饼干卖啊！”她环顾了一周，空荡的车站，只是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进行短暂的停留。
“回家去吧，衣服下次见到的时候再给我就好了！”我很想让自己相信她只是简单的迷路了。
“这样不好，我可以送回给你的！”
“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小雪很肯定地回答，“不过，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
我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会住在哪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记得旁边的一些特殊的建筑和
设施，比如店面之类的。
“我家旁边有一家奶茶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母亲生前就很喜欢带我去喝奶茶，虽然一直不明白这么一个乡
村为什么会有奶茶店这种城市特有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小雪很高兴，似乎肯定自己会被夸奖一般，“是ｙｉｃｏ，那个叫一口奶茶的店！”
“真聪明！”我不得不配合，就好像一个孩子满眼泪水让你抱她一下，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开不了拒绝的口。
小雪开始往回走，我不敢再怀疑，就当自己被骗了一般让自己相信她是记得来时的路的，至少看见她送给猫的衣
服，就能知道该怎么回去。我使劲搓搓手，这天，冷的可怕。
下午三点一刻，我等的人还没有到！
转过身，背对着风，一望无际的荒野，远的让人无力。
“嗨！”背后被人使劲地拍了一下，“我是ＣＣ啊，你猜我是谁？”
“初初！”我听见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刚刚被小雪冰冻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温暖，“我可是很聪明的！”
“聪明？傻子吧！这么冷的天不穿外套，活该冻不死你！”初初取下自己的围巾，“自己带，还是我帮你带？”
左右手分执围巾两端，很明显是想把我活活勒死嘛。
“我等了很久了！”我取过围巾，虽然好了点，可身上还是冷。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我说了车牌是ｊｙ７０５３５４了！”
“谁知道那辆车什么时候来！”
“可是……”
“可是，我还是来啦！”初初高兴地在我面前转了个圈，一把拉住围巾的一端，“快回家啦，我可没兴趣看人形
冰雕！”
“慢点慢点……围巾……不是，我的脖子……”
雪有点渐渐大了起来，错觉？
到那个母亲生前所在的家时，雪果真大了许多。
我搬着行李去了卧室，初初说作为欢迎要给我做饭，已经回家拿材料去了。
行李并不多，放在最下面的是一本相册，不大的目录，祝福的话语却布满整页。有小时候不肯理发哭闹的记忆，
也有９岁时赖在明明是“欢迎王子”，却偏偏要挂“ｐｒｉｎｃｅｈｙ”招牌的玩具店不肯走的淘气样。那时候总会
在母亲的怀里，一边幻想有一天能成为有大大的力气，独立思维的大人，却一边听只会骗到小孩子的故事。还记得小
时候母亲要我长大后娶１２个老婆，给她生一堆的孙子，不管我的恼羞，偷偷在相册上写下“１２ｗｉｆｔ”，估计
怕那时候的我知道吧，故意用的英文，可现在再看，明明应该是“ｗｉｆｅ”嘛，不知道她什么翻了我的字典，却依
旧写了个错的出来。难道是翻菜谱分辨土豆和鸡蛋区别的时候？我不禁笑了笑。
母亲永远是个谜，什么都不懂的她，却对人生如此的深刻，什么都不在乎的她，却总是忧心忡忡，她总是想告诉
我什么，却永远说不出来。
母亲经常说：人一旦到了十字宫口，爱和生活就是最大的负担，人便和心一起老了。
合上相册，东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房间里本来就拜托初初家帮忙收拾过，所以根本不需要我再做什么。
“小任，我拿来材料了。”门外传来初初的声音，我把相册放在书桌上，出去帮她做饭。初初听见脚步声，从厨
房探出半个脑袋，“好好让你大吃一惊，俗话说，不见三秋，当两眼相对！”
经过车站的小雪，我已经没多余的精力去计较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了。我作如香艾甘露般的期望了，只是别让人卡
在喉咙咽不下去就好。
“我们这儿有很多地方玩的，像望江水坝、湾里、金林、冬湖都是很漂亮的地方。”初初娴熟地翻炒着菜，至少
看起来就让人很放心，“当然，最漂亮的还是流星坡，运气好的话，可以看见流星，许愿望哦！”
初初往锅里放了一勺盐，边翻炒边讲解：“放盐的时机很重要哦，最好在快要起锅的时候放，不要太早也不要太
迟！”
只有“啦啦啦啦啦……”的口琴《ａｒｉｓｏ》突然响起来，我掏出手机，屏幕却是黑的。
“帮我拿一下！”初初身子微微偏了点，好让我看见衣服的口袋。我小心地伸出手，直着手想把手机摸出来，可
是……她的口袋是不是有点过于深了！
我面红耳赤地摸出手机，虽然隔了很厚的衣物，可那个位置肯定没错。初初咳了几声，想掩盖红红的脸：“谁打
来的？”
“００４０８４８，好像是……”
“接了放在我肩膀上！”初初偏头将手机压在肩膀上，“喂，阿姨……嗯，在小任这……嗯，在做饭……嗯，知
道啦！……嗯，放心吧！……嗯，好啦，别说啦……”
初初机械地应和着，手不停地翻动炒锅，随手一勺盐就洒在锅里。
“嗯，就这样了，吃完就回去，放心吧！就这样，我挂了！”初初示意我拿走电话，我合上电话，想起刚刚她在
打电话时又加了一勺盐。
“那个，初初，盐……”我指着锅，那团有点炒过的菜。
“哦，没放盐啊！”初初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很认真地又加了大大一勺盐，“这样就起锅了！”
我张大着嘴，只有内流满面的份。
饭桌上，有点黄的灯光，对面是两个女孩，一个皱着眉头，一个不停夹着菜往嘴里送，面对碗里的菜，和对面两
个怎么看都恐怖的人，我只好低下头保持沉默。
“初初姐做菜真好吃！”
“那多吃点啊！”
我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食人族之间的对话，而且还有交流障碍的那种。
“我说，小雪……同学，你不是回家了么？”我夹了一筷子菜，闭眼直接塞嘴里，顿时一种强烈麻痹了整个身体，
真不明白小雪是怎么吃下去的。
“其实……我是想回家的，然后……然后……”小雪要咬起手指，似乎这能让她大脑转快一点，“然后就到了这
儿！”
我冷静地让口中的水没有从口中喷出来，只是从鼻子里串出来点。
“不过，到这儿我就能知道怎么回家了！”小雪很自豪地说道，“以前这儿住的阿姨做的菜也很好吃，我经常来，
所以已经记住路了！”
“住在这的阿姨？”我略微一想，除了我母亲，应该没人会住在这儿了，再回头看看小雪连这种菜都能吃的津津
有味，那也没多少奇怪的。可再往远了想一下，老妈总是义正严词地把难以下咽的饭菜端上饭桌，难道就是在这儿，
在这儿不知道无知还是可怜的少女身上找到了自信和真理？
“是叶阿姨？”初初不停地给小雪夹菜，我这个说难吃的自然就没这服务了。
小雪点点头，很认真地看这初初说道：“现在看看，我觉得阿姨和姐姐长的好像哦！”
夹菜的筷子脱手而落，一脸的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去掩饰自己的心慌……
下卷流雪的天空外面安静地可怕，越是什么都没有，越是让人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我闭上眼，却睡不着，初初慌乱的神情在眼前一遍遍浮现。
似乎她和母亲一样，有什么想告诉我，却又不敢告诉我。
我不敢问……
积雪从树叶上落下，打在窗户上，又散成无数的雪花，随着风飞往远处。
关上灯的卧室一片漆黑，本来孤独的可怕，却如此的淡然，似乎小时候无数的眼泪，让我的双眼习惯这黑暗。
一个人，现在是，过去也是……
对母亲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似乎能衔接上，却在心间总是有无数的裂缝。
那年，母亲说会陪我一起过生日，一大早起床，却只看见母亲的留言：我晚上会回来，生日快乐！
我满怀期望地开始收拾屋子，我的房间，母亲的房间，客厅，厨房，哪怕是厕所，都很认真地打扫过一遍。没有
早饭，也忘记去吃午饭，只是一直打扫，一边想着母亲回来时的笑容，对我的夸奖，一边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那天也和今天一样，冷的可怕！
手被冷水冻得通红，不断打颤的牙齿，却渐渐没有疼痛的感觉。
完成这一切，我坐在门口，傻傻地看着雪一片一片从天空落下，落在地上，落在身上，落在衣服的间隙里……好
冷。行人渐渐稀少，喧哗声也渐渐稀去，望向路口的视野被黄昏的黑夜朦胧，母亲却还没有回来。
我开始做饭，我相信母亲会回来的，如果我可以先做好东西，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我到厨房，拿起刚刚刷洗过的
器具，将角落的菜变成热乎乎的饭菜。
那年，我十岁，学会做饭的第三个年头。
直到做好饭，母亲依旧没有回来，外面的雪渐渐大了，风也刮了起来，我担心，母亲只是被这风雪耽搁了，一定
会回来的，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把唯一的鸡腿藏在母亲的饭碗里，她一定会吃一惊的，肯定的，肯定会好奇地问我鸡腿哪儿来的，到时候我应
该怎么回答她呢？应该告诉她老师夸奖了我，还给了我钱？
我把饭菜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趴着等待母亲回来。
风夹着雪打在门上，发出“啪啪”的声音，无数次让我误以为是母亲回来了，从刚开始欢快地开门，到满是希望
地开门，到傻傻地坐在门边，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打在我的脸上，让眼眶里的眼泪变得……好冷。
桌上母亲的饭被刚刚从窝里换过，冒着热气，而我，却躺在门边，在等待中，慢慢沉睡。
无数次的风声，无数次的惊醒，母亲，却依旧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母亲疲惫地回来，我满脸笑容地给她添饭，告诉她，我考试成绩很好，老师很高兴，奖励了我三个鸡
腿，我吃了两个，给母亲留了一个。母亲很高兴，疲惫的她，或许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怀疑什么，就算老师高兴，怎么
会奖励鸡腿？
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母亲吃完鸡腿，却打着哈气说自己累了，自顾地回卧室睡下。
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昨天是我的生日，也没有问我什么……
我强忍着，泪水还是无声地落下来，落在饭碗里，和冷饭一起，被我咽下去。
我收拾好一切，离开了家。
学校星期天不开门，也不会有人来。
操场的角落有一块树林，平时冷清的可怕。
我跪坐在那，让眼泪不停地流，死死地咬着嘴唇，咬破的嘴唇渗出鲜血，却一点疼痛也感觉不到。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关心自己的生日，因为每次这个季节，母亲就会离开家。我选择了沉默，就像不问她去哪
儿一样。
一个人，抱着冷冷的树，任凭眼泪落下来。
天空，依旧流着雪，无止尽地……
天亮了，我揉揉被刺疼的眼睛，却触摸到湿湿的东西。
枕头湿了半边，天却还没有放晴，我只好拿着夹子，把枕头挂在阳台，希望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感觉太明显。
小雪在我做好早饭的时候又过来了，让我代她向初初道歉，初初却没有来，我也知道小雪需要向她道歉什么。
“我妈妈等下也要过来的！”小雪喝着热粥，眼睛却望着阳台的枕头，“你……晚上用那个解决么？”
“哈？”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看见在风中摇摆的枕头，脑袋顿时大了起来，她不是把我想象成那种欲求不满的
人了吧，“不是啊，只是不小心被水打湿了！”
“哦！”小雪低下头喝粥，“还以为小任哥哥和小雪一样呢？”
“嗯？”我有点好奇，却没有敢多问，清晨，外面飘着小雪，偶尔会发出积雪落地的清脆声，我和小雪坐在那儿，
低着头喝粥。
小雪的妈妈似乎我见过，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昨天听初初介绍，才知道原来小雪竟然是小时候的玩伴，只是那时
候和现在的区别很大了。
母亲带我回过几次这里，但随着年龄的增大，回来的次数却越来越少，直到……母亲永远在这里沉睡。
“小雪，你在吗？”询问的声音在敲门声之前，半张白皙的脸庞出现在门框所固定的白纸上。
“妈妈，我们在呢！”小雪应了一声，那个声音的主人便走了进来，活脱脱一个几年后的小雪。
我站起来，给她递拖鞋。
“是小任啊！”小雪妈妈很高兴，有种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几年不见都这么大了！”
我微微地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她迎进来，给她盛了碗粥，让她暖暖身，于是，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只是，都只自顾自地喝粥，什么也不说。
小雪妈妈喝着热粥，眼睛却望着阳台的枕头，我顿时头大了起来。
“小任，你……和小雪很像呢！”
“哈？”我看看小雪，又看看小雪妈妈，怎么看也是她和她女儿像吧。
“夜里肚子饿，都喜欢咬枕头呢！”
“哈？”我有点哭笑不得，即不敢否认，也不敢承认，只是希望她不要深究下去就好，难道要我告诉他们这只是
我昨晚做梦，结果流了很多眼泪，把枕头给打湿了？
粥很快喝完了，小雪说要去找初初，向她道歉。
小雪妈妈还坐在那儿，跟我说着一些客套的话。
我一边回答，一边看着门外的雪，雪好像有点密了。
“你妈妈她过得也够苦的，一个人带着你和初初两个孩子！”
水杯从手中脱落，重重摔在桌上，水顺着桌面流到地上。我呆呆地看着小雪妈妈，眼中满是疑惑、惊讶、恍然…
…一霎那，大脑似乎已经无法再运作，只是不断回放着“你和初初两个孩子”！
小雪妈妈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惊讶，拿抹布擦去桌子上的水：“你妈妈本来说要告诉你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
还是选择隐瞒……”
“可以……告诉我……那些事情么？”我努力地克制那种震惊带来的感觉。
“你妈妈都已经去世了，既然她不想让你知道，肯定有她的想法，你就不要多想，好好过日子就好！”小雪妈妈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了，似乎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不敢再多做停留，她换上鞋，走到门边，却又停了下
来，“小雪她其实从小就很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她，我不会反对的，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作主。”
我却什么都没有在意，至于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
母亲，竟然有两个孩子！
我看着小雪妈妈远去，鲜血从刚刚被划破的地方缓缓流出……好疼！
家里却没有创口贴，血却没法止住。我拿纸包着伤口，拿上钥匙走出家门，初初家就在不远的地方。
小雪站在初初家门口，不知道和初初在说些什么。初初脸色很不好，像是有怒火一直隐忍着，小雪似乎在一直说
着对不起。
我站在不远的地方，想等他们说完。
“小任哥哥！”小雪看见我，高高摇摆着手臂。
初初回过头，却没有理睬我，眼睛望向我背后的雪地。
“那个……”我走到他们身边，“可以……”
“哼！”初初却不等我说完，丢下一个音调就转身回屋，狠狠地摔上门。
我和小雪尴尬地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初初她怎么了。
“你道歉了？”我很小心地问。
“嗯！”小雪点点头，“我跟她说，妈妈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小任哥哥，请她原谅！”
我默默地看着紧闭的门，如果是关于母亲的，或许她本来就知道，只是不能接受罢了，或许，如果我只是一个什
么都不知道的人，她还能把我当作局外人一样对待。
但是……她知道我一切都知道，虽然，我其实只知道一丁点……
血已经止住了，我和小雪一起往回走，在路口目送着她回家。
卧室里，冷清的可怕，我盘坐在角落，却只是一个劲地浮现小雪妈妈的那句话。
电话……客厅的电话……
我不敢动，蜷缩在那儿。
电话停了，又变得安静。
电话……客厅的电话……
无数次的循环……我痛苦地摇着头，怎么也甩不开。
天渐渐黑了下去，雪也好像停了，安静！
电话又响起来，我伸出颤抖的手，电话却停了，来电显示上明显的：未接来电７９……
我等待着下一次，就像每个孤独的夜晚等待母亲回来一样。
母亲却从来没有回来，电话还是响了。
“喂，我是小任！”
电话那头却是片刻的沉默。
“可以出去走走吗？”初初的声音，“雪停了，在我家门口等我！”
没有征询我的意见便挂上电话，似乎，她知道我有很多东西想问她。
我套上外套，拿上钥匙，拿纸巾将伤口又包了一层。
虽然天已经黑了，可雪反射着光亮，勉勉强强能看见路。
初初在家门口低着头等我，我走过去，却不跟我说话，只是抬脚便走，我只有跟着，什么话也不敢说。
穿过一片湖和一片松林，初初和我一起爬上一片山坡，本来平坦的山坡，另一边却如同被一柄巨斧砍开一样，形
成一个高高的悬崖。从这儿，可以看见整个山村，雪覆盖了一切，却让一切都出现在人们的眼眸。
“我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我面对着初初的后背，很小心地问。
初初点点头，伸出手，似乎要拥抱这整个山村。
“你过得好吗？”我知道这句话我不该问，可总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初初回过头，嘴角浮起冷冷的笑：“你说呢？”
我望着她，保持沉默，或许，她也过得不好。
“从小我就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被骂没人要的野孩子，你知道那种痛苦吗？比被人踩在手指上要疼痛千倍、万倍！
呵呵，我知道你不懂，你可以从小喊妈妈，可以在学校过正常的生活。可是我不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只能低
着头，你问我过的好不好？呵呵！我说好！你信么？“初初吼道，眼泪顺着脸颊慢慢流下。
“我能理解的！”我低声回答，那种痛苦，每次母亲不在的时候，都在心里燃烧着我的灵魂。
“你不能！”初初痛苦地蹲在地上，任凭泪水打在雪地上，“突然有个女人回来，到我的身边，告诉我她就是我
的亲生母亲，她说她是爱我的，她竟然说她是爱我的！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也没有陪在我的身边，却
说一直爱着我，爱着我，哈哈，爱着我！”
我伸过手，想拉她起来，她一把打开我的手，警惕地看着我。
纸巾被打散，和刚起的风一起，往山下飘去。
血，鲜红的血，从再次裂开的伤口，晒在雪地上。
“你知道我这么多的日日夜夜是怎么过来的吗？”初初望着悬崖边上的天空，雪又开始飘了，“我无数次幻想和
爸爸妈妈一起像正常孩子一样玩耍，受了欺负可以回来躲在妈妈怀里哭，有了爸爸妈妈，别人就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可以撒娇，可以犯错，可以挨骂……我无数个日日夜夜幻想别人普通的生活，却只能看着别人，眼巴巴地看着。然后，
她才告诉我，她为了另一个孩子，离开了我，抛弃了我！现在要来补偿我，小时候的痛苦能补偿？！”
“补偿？”我知道母亲并不富裕，很多时候都是我要出去帮人做事来补贴家用的。
“假惺惺地要过来陪我，谁稀罕，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谁稀罕她假好心过来陪我！”
我眼眶热了起来，无数个夜晚，苦苦等待母亲，却没想到她是为了来陪初初，甚至连我的生日都会忘记。
我望着初初，初初也望着我，也许，她根本就不能理解母亲每次回到她身边要做出多大的努力，也许，她根本不
知道，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心里所认为的那个幸福的人，而是有着比她更不幸的过去。
“你为什么要回来？”初初擦去泪水，冷冷地问。
“妈妈让我回来照顾你！”我回答。
“哼哼！”初初冷笑。
“妈妈让我照顾你！”我强调。
“不需要！”她继续冷笑。
“妈妈让我照顾你！”我说完便顿了一下，下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凭什么！我不需要你照顾！”初初怒吼！
“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我有责任照顾你！”我同样怒吼，或许，她现在只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敢，也不想，
再体会那种黑夜中孤独的感觉。
雪密了，在我和初初之间的空间飞舞。
初初睁大了眼睛，不可理喻地瞪着我，伤口的血，被风带到空中，又在她的脚边落下。
“不是的，不是的，我都是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过去是，现在也是，我没有哥哥，没有哥哥！”初初痛苦
地捂着头，她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去接受这一切。
“初初……”我伸出手想拉她，却没想到让她受到惊吓，转身便往前跑。
那边，是悬崖！
我立即冲过去，一手拉住她的手。
她回头愕然地看着我，眼角的泪水在我的眼前掠过。
悬崖边，仅仅只差一两步的距离，初初却停不下脚步。
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血顺着她的胳膊流下。
我不想再一个人，虽然现在是一个人，过去也是一个人，但如果未来可以不是一个人，我愿意付出一切。我不要
再一个人，在冷冷的黑夜里，孤独等待不会回来的人。
我还有个妹妹，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只要我肯，我就可以让她留在我身边……
我嘴角浮起浅浅的微笑，掠过她的脸，拉她的手用尽全力，将她往身后甩去，相应的，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
飞去。面前，是高高的悬崖。
初初摔在雪地上，转过的脸庞满是泪水，我看着她，那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庞，缓缓失去了她的视线。
风夹着雪飞舞着，半空中的身体似乎没有了任何的保护，风从无数的缝隙中进入身体，填满了破碎的心。思维和
心脏一样……突然变得好重好重。
天空从没有如此广阔，风在耳边发出“呼呼”的声音，隔绝了我和这世界的一切。
什么都不用去想，我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有要我去等的人，也没有等我回去的人，什么都没有……
我闭上双眼，将这一切都交给了天空，也许，不会再心痛了……
初初趴在悬崖边，不停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伸开双手……
原来，天空，流着无尽的雪……
***** 雪花******天空的雪，在这世间纷纷扰扰，将过去和未来，都蒙上白白的一片，让悲伤的人，可以安抚流
血的伤口。
小雪在雪地上走着，一个个脚印被细密的雪掩盖。
松林边，小雪举着伞，望着坟前的女孩。
“对不起！”小雪将伞放在女孩头顶，抹去墓碑上的积雪。
女孩抬起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时候，妈妈只是告诉小任哥哥我喜欢他的事，并没有……”
女孩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
“初初姐，对不起！”
“你回去吧，我没有怪过你！”初初声音沙哑着，摸着墓碑上的字。
“可是……”
“我等下回去，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他在等我的！”
小雪惊讶地看着初初，犹豫了一会，还是移开伞，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远去，直到消失在飞雪里。
初初将墓碑抱在怀里，头靠在名字上，脸上挂满温暖的笑容。
“我会等你回来的，一直一直……”
天空，流着无尽的雪，旋转，将初初的身体，和墓碑，连着这世界，一起扭曲……扭曲在这无尽的等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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