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无声的青春祭奠

　　　　　　　　　　　　　　无声的青春祭奠

　　最近不知怎的总想提笔写写东西大概是刚去了西安的缘故吧。那种古老的气
势的确让人思绪万千，难以抑住心中文字的浮动。可西安太老了，怕这年轻的笔
触难以刻画出一幅合适的图腾去见证这份苍老与沉重。笔是停不住了，古都又以
评述，但至少我有着无可辩驳的年轻，这让我想起那与沧桑对立的美——青春。

　　此时谈论青春看似迟来了一些，但细想，早来了未谙世事，再晚些又被成熟
模糊了记忆。就在我十九岁的最后几天，写下这沉甸甸的文字，算是祭奠我瑰丽
的青春。不敢祝祈自己能让逝去的记忆一一重现，但也愿能让笔下的文字潇洒出
一种激昂后的委婉，严肃后的明媚，平凡后的神秘，浑浊后的清澈。

　　写青春是不能怀着平静的心态的，任谁也无法做到。要知道，那时有多少纯
真的笑，多少放肆的哭，多少年轻的豪迈，多少柔柔的心酸，又有多少害羞的忸
怩，多少激动的心跳。最重要的是那份真挚，那种让一切虚假都变得肤浅的真挚。
于是我们走过那个年代，无论错过了什么，留下的都是那无法抹去的自然。

　　　　　　　　　　　　　　　　远方

　　对于青春，远方少有指空间上的，青春的远方便是成熟前的理想。远方让年
少轻狂的我们去憧憬，却又渐渐的、渐渐的把我们的棱角磨得光滑，去接受一种
时光的迁徙。这种迁徙是在欢快的挣扎中进行的。面对着理想，所有人的信念都
是义无返顾的，但付之以心血的却是凤毛麟角。我们对于理想的认识大都已经务
实，还少有真正有志向去规划自己未来的人，我们眼中已满是「考学」二字。说
起来还有件趣事。记得我在初一开学时就用蓝色的钢笔在随笔本的扉页上认真的
写下「四中就在眼前」这几个字。结果第一篇作业就得了４分儿，让陈锐看见还
嬉笑了我一句：「你还四中呐，可真够四的了。」这在当时还是让我小小的心灵
受了微微的打击——我顿时面红耳赤，夺回本子，然后故作镇定的谈起别的话题。
那是种被窥探了隐私似的不自在，小小的理想对于年少的我们有着大大的神秘。
当这梦中的彼岸浮出心海时，它显得是那样的羞怯与卑微。尽管它把年轻的我生
命刻画的伟大起来，但又让我们无法逃脱那莫须有的牢笼藩篱。于是，我们在狭
小的空间中脆弱而焦急的等待着。

　　理想对于我们就像盏神圣的灯火，但微弱的火光始终无法照亮整个世界。于
是灯火越来越明亮，远方也正随着我们的成长而膨胀。几年前的梦或已破灭，或
已踩在脚下，无论结果如何，所有人都只能任凭时间恣意的消磨，去接受眼前的
变化，释然种种的不快。不变的是年轻的心还在为了更远的地方不停跳动。

　　我们毕竟长大了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摸索起名人的成功之路，规划着自己
的美丽人生。我们所着眼的远方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目标尽管学校还是努力把我
们囚禁在成绩的牢笼中，可在我们当中，已经多了许多锐利的目光，他们把高考
看作一段走向远方的旅程。的确，我们距离梦想越来越近，理智的思维也已替代
了少年的幼稚。可青年终究是青年，懵懂的我们仍未深涉尘世。记得楠很早就有
了现实而远大的理想，他简单的计划着、努力着，渴望着一次次激动人心的挑战。
可在每一次不起眼的考试之后，无论成功后的喜悦还是挫败后的冷静，他总会与
人分享，找人倾诉。这是年轻的特性，我们不愿禁锢自己的每一分快乐，更不愿
独自承担每一分悲伤。即使理想变得宏大了，我们也依然可爱的进行着自己看似
成熟的生活，中年人的隐蔽哲学与我们相距甚远。

　　青春让狂放的我们充满个性，甚至一本本青春册子内记录的理想传奇都是依
附着个性而生长的。对人事的冷淡，对艺术的执着，对远方的向往，对认可的追
求……无数个青春有着无数种心情，是各异的情感给了那个年代缤纷的色彩。终
于，伴着个性的理想，我们穿越了那欢快的挣扎。短暂的觉醒逝去了一个年代，
新鲜的历程又让青年们追逐着继续向前。可青春依旧让我们用稚气、勇气、但决
不服气的心态冷眼看着世界。于是，当炽热的阳光再次灼热我们的心房，我们已
决心离开父母的荫庇，乘鼓风之鹰去远征，豪情在青春的港湾中永远驻扎着。

　　当然因为我们年轻，岁月里有了未成熟的青苹果，难梳理的橄榄枝。在柔弱
而博大的情怀中，我们镌刻下了理想的风帆，载着对自己虔诚而沉重的承诺，终
于起航了。所以在镰刀收获了金秋的同时，我们也试图用美丽发酵，酿出最醇厚
酣甜的馨香蜜酒。

　　在青春的岁月里，理想只属于我们自己，远方就在不远的地方。

　　　　　　　　　　　　　　　　花红

　　天路的尽头，有一朵血红的玫瑰，玫瑰的刺绿的透明。青春说要将它拥有，
于是寻着那娇艳的芬芳而去，可没料到锐利的刺扎破了柔嫩的双手，流出的鲜血
只把那玫瑰染的更红。

　　几年前被定格为早恋的情窦初开，如今已经成了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倾心
过的女孩儿都已亭亭玉立，似是而非的淡淡爱情朦胧间已渗入我们的血液，不间
断的碰撞在每一寸血管。多少年过去，谁会忘记曾让你心动的姑娘，或许彼此已
天长地久，或许早已彼此伤害而各奔东西，可谈起青春，谁又能回避那段付心跳
以脉冲的情感之路。

　　从小学就开始对女孩儿有好感，很早很早。一张张天真而美丽的面孔慢慢打
开了我的心扉，心底总是暗暗揣度着对方的心思，琢磨着如何能走进她的世界。
更多的则是企盼和幻想，企盼自己也是她所中意的对象，幻想着能与她单独的约
会。微妙的感觉在心里沉浮，沉浮出我的青春时代。

　　还是说回忆吧，点点滴滴的时光早已成了碎片，只能凭着心头残留的丝丝跃
动来串连起那时的感情线条。只记得那时面颊泛起的红晕，那时目光窥探的紧张，
那时心间跳动的旋律。再细想，还是那双明眸雕镂着我的灵魂；还是那指间的摩
擦带来清新的温柔。曾与她紧贴着双手，许下彼此的心愿，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只有两颗属于我们彼此跳动的心。一丝丝甜蜜在手掌的纹路间流淌，流淌出我滑
腻的初恋。初恋对于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那是种纯洁而无所求的相爱，又是发出
于不可亵渎的真心，止步于彼此承诺的尊重。当它发生的那一刻，圣洁与艳丽并
存。即使多年过去，我已爱上了另外的姑娘，但看看来时的路，才知道有一份爱
一直在心中默默的沉淀，时间越久，积压的就越厚重。忘记只是种欺骗。对于我，
初恋来的正是时候，因为只有青春能容的下那么鲜艳的色彩，只有青春能呈现出
那样无暇的真挚。当我们带着迷惑走入那个年代，岁月就已经赋予了我们最诚恳
的心去感受，感受那最年轻的爱恋。即便只是心中暗自的倾慕，也会使稚嫩的心
灵有一种难平的起伏。

　　本以为似水流年穿越碧海蓝天，早已黯淡了往日的回忆，可谁知那些刻骨的
情怀竟完好的封存着，幻灭的只是不敢回首的胆怯。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时间把一切都改变。或许世间最美的事物总是不能长久，
于是，花伴着泪飘落风中，美丽的传说已从现实中烟消云散，消散中远去了一个
花样的初恋。有人说花开的美丽，也谢的从容，这的确不错，可从容的只是凋零
的花瓣，而永远不是看花的人。岁月依然毫不留情的刻下了它的强蛮。

　　青春的我们还在成长，又是岁月，它描摹出男孩儿的肌肉轮廓，涂画了女孩
儿的娇媚线条。我们才发现自己变得成熟，与异性的接触也越来越多。高中时的
我们真的很放纵，课余谈论的话题也大都是班里无聊的男生女生的故事。男生的
世界是渴望女生的。于是无知的人去努力混入女生的行列，哪怕出丑献媚，只为
博得女孩儿一笑。聪明的人则会佯装深沉，故作姿态，招来女生好奇的试探。殊
不知好奇不是男孩儿的特性，神秘更不是女孩儿的专利。于是沉默就便成了金。
而对于高中的冷淡，让我能略微冷静的看待身边这群少男少女们。但是无论怎样
也无法把自己从青春的蠢动中摘的干净。可我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线索来记录或
释放那一段时光。无言的笔只自然的给它留下凌乱二字。于是我想将他慢慢梳理。
梳理中，我要向曾让我心动的女孩儿道歉，只为我的不专；梳理中，我要向曾为
我心动的女孩儿道歉，未能早早的感知你们的美丽是我心灵的空洞，爱我的人才
应是我心中的最美；梳理中，我要向自己曾迷失的心道歉，把友情看作爱情的我，
在幻觉中险些失去了朋友的臂膀。梳理中，我才发现一切都复杂的难以梳理，于
是暂时冻结转动的记忆，静静的思考回忆的方式。终于看透那一抹红尘中的秋波，
本就是种曲折而痴迷的凌乱。这才横下一条心，不在苦苦追问那不必要的梳理。

　　有人说那时的彼此心动不能算作爱情，而我以为爱情并没有大人们口中说的
那样诡秘，它本就是平凡的，这就是爱情。青春的岁月中每一个人都是向往童话
般爱情的，正如每次翻开红楼梦，都仿佛自己拥有了宝玉的气质，与心中的林妹
妹腻在一起，细数着点滴的欢笑。可每当书被合拢，我们才能意识到自己已被大
观园所拒绝，青春的故事只有一次。于是我们反倒歆羡起书中的人物。他们一遍
又一遍的演绎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按自己的方式活着，他们就这样化为不朽。而
回头看看我们那爱意萌动的青春，却只不过是，匆匆数年……

　　　　　　　　　　　　　　　　朋友

　　本想把青春的爱情写在最重要的部分，可在那样的年月里，无论是学习的压
力还是长辈的逼仄，都让我们中少有能真正感受那种温馨的人。于是朋友才是我
们的港湾，港湾与港湾紧密连结，这就有了人生中独一无二的庞大朋友群，它只
能属于青春。所以我决定把最后的笔端落在最集中也最灿烂的部分——青春的友
谊。

　　友情之于青春是深厚的，这是种必然的发展趋势。伙伴同学们终日在一起打
闹嬉戏，那时的我们洁白的没有一点心机，自己的一切都展露在表面，任何人都
可以轻松的拿捏或指摘。我们会说很多胡话，或许有几分幼稚，但描绘的是最真
实的心灵。于是我们把彼此的心都交给对方，就这样，互换中赢得了尊重，赢得
了信任，赢得了最珍贵的友情。

　　青春中的我们，都充满着活力，每天都有说不完的故事，也有笑不完的趣谈，
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是无忧岁月的最好印证。在那个年代里，我们彼此之间没
有开不起的玩笑，嬉笑过后或许引来一番怒骂，可半晌之后，又是一片欢乐。就
是这样一点一滴的，我们积累起平凡而又伟大的友谊。渐渐的我们又明白了什么
是义气。这在男人的世界里和责任一样，是种永恒的代言。义气对于未染风尘的
我们是那样的崇高，甚至成了追求。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深谙义气的含义，也会
有人为了躲避一时的惩罚而「出卖」了同学和朋友，而年轻的生命有着博大的包
容心，我们决不会因一次无意的背叛而远离无辜的朋友。其实在每个人的梦幻中
都有一个神秘的武侠世界。只是青春的年代里只有义气而没有仇恨。于是渐渐的
所有人都懂得了义气二字，这才构成了那个完整的属于青春的友情世界。

　　说起来还有件至今难忘的小事可以拈来调侃一番。那时我还是班里的数学课
代表，每天负责收记同学的作业。但是不交作业的人还真不少，报上去的话他们
就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要知道初中的孩子们对老师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的。
正是「义气」的作祟，我决定帮他们把这事担下来。于是同学们都躲过了一次又
一次的「危难」。可脆薄的地表怎么也挡不住火山的爆发：后果可想而知。这看
似不太光彩的历史从来都被我当成骄傲的话题。因为义气所渗透给我们的的意念
并不是普遍的错与对，而是对于朋友，你所做的是帮助还是苛求。义气之于那个
年代只是种简单而肤浅的相互认可，不见得光辉荣耀，不见得正确高尚。可正是
那份普普通通的简单，一声声扣响了我们亘古不变的深刻友情。

　　可短暂的三年终究在一双双守望的目光中远去，各奔东西的伤感怎么也挡不
住我们匆匆离去的脚步。我们开始学会自我的保护与封存。不得不在这里喊一声
悔恨，悔恨我苍白的高中时代。或许是我们过早的明白了世事，大家都在浅薄的
寒暄和吹捧声中试探着彼此；又或许是各自对好友的感情太过深刻，于是冷漠了
身边的友人。根本来说，还是因为我们不再那么单纯，心间的白纸早已被来来去
去的人或事沾染了斑迹。所以每个人都一样的不再坦白自我，青春在不经意间流
逝出一道道无泪的泪痕。只怪我没能敞开胸怀容纳新的朋友，这遗憾只能留在心
里作为一种枉然的呼喊了。在此，我要为我高中的友情做最沉痛的哀悼。

　　当我们用一种利益的眼光回望青春岁月的收获时，才发现一切都是那样温煦
与自然，没有人会在意点滴的得失。只是简单二字，便穿越了多少岁月的高墙，
从一个人的内心发射到所有人的内心。这就是真实的青春，不必理会那些放荡不
羁的蛮横，不必计较那些天真幼稚的顽皮，只把这些属性拢聚，在心底用最朴实
的声音默念出那两个神圣的字眼——朋友。

　　青春的岁月实在蕴涵着太多太多的美妙，我们也总在探寻那个年代的奥秘，
可谁都无法给出完整而客观的答案。因为我们中的每个人都身处其中，即便长大
成人后对往昔的追忆，也只能让自己的心站回到曾经的位置，用不平和的心态重
新感悟一次那流光溢彩的年华。有些无知的所谓「教育心理学家」费尽心思研究
着别人的青春，然后用愚昧的理论去框范人类仅存的一点虎虎生气，再说出些无
稽之谈，只落得贻笑大方。他们并不明白，那来自心底可贵的生机与真挚是人类
真正所拥有的财富。青春的美也就在于它的色彩斑斓，正是唯一的青春点缀着苍
白的世界。让我们放下那些过分的规规矩矩吧，给青春留下最后一点生涩与敬畏。

　　青春，总算在我十九岁的最后几天，又走完了一遍。

　　北国的寒风依然凛冽，可眼前久久未化的雪路已渐渐松软，温暖的阳光从窗
户照进来，手中略微倾斜的签字笔在纸上留下绵绵的影子，我的世界阒然无声，
时间凝住在最后一刻。

　　祭奠，终于结束了。

　　２００７年３月１１日晚２１：５１收稿２００７年３月１６日星期五下午
１５：１９输入电子稿

　　　　　　　２００７年３月１９日星期一下午１６时定稿

　　　　　　　　　　　　　　　　悦一字

[ 本帖最后由 四海遊龍 于 2011-4-21 22:0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