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把眼前的地板铺满
《漂流欲室》的导演金基德说，即使激情最后转化为占有欲甚至愤恨，也未
尝不是推动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这部电影，内容的确不乏色情与暴力，然而我们还不能简单地指责电影家刻
意卖弄这些元素来哗众取宠。那么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关于人类的欲望，从来都是一个古老的命题。
远离城市的湖面，漂浮着一个个欲望的岛。这里经常有雨雾，人的欲望被厚
重的水承载着，就像水面起伏的泡沫，琐碎而又毫不真实，轻而易举就走向覆灭
连水波都不会溅起。
来这里的人都是原始欲望的奴隶，所以我们看到的平静的湖面上一幕幕琐屑
的纯生理行为，赌博、大小便、报复、招妓、狩猎、虐杀、占有——所有这些举
动都像这片巨大水面上小小的浮屋一样，渺小得微不足道，四周出奇地安静，连
死亡和残忍也不足以打破这里的静寂。
女主角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简单的世界，靠给人提供简单的生理满足为生，她
是一个哑巴，所以根本不需要语言就可以在这个简单至极的世界生存，这是一个
非文明的世界，并不需要文明的交流方式，她不过是别人发泄欲望的道具。
于是，像所有老套的电影剧本那样，总会出现那么一个男主人公，他和其他
人不一样，他不像别人那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往湖里大便，而是很文明地问女主角
厕所在哪儿。他能用铁丝编出好看的东西，并把这送给女主角。所有这些人性的
温情都是女主人公原来的生活圈体验不到的。
心理学上说，爱就是占有与排他。无可置疑的是，从这里开始，两人的关系
变成占有和反占有的关系。他们互为鱼饵，互相咬钩，彼此都成为对方欲望上钩
的鱼。她对男主人公的感情不再是温情脉脉，而是把他当鱼一样从水里钓起，用
小棍支开他的嘴，把鱼钩从他的嗓子里夹出，然后满意地坐在他的身上，占有他。
影片的最后男主人公离开漂流欲室，她死在自己的小船中。该逃向何方呢，
还是欲望的深渊，凄迷的欲望之湖，并没有出路。
导演用成熟的手法演绎具破坏性但美丽的生活及爱情。即使人到达极端的情
绪，他们都会被社会的束缚压抑。这种压抑转化成愤怒，慢慢地谋杀他们的意志。
爱是人赠予对方的催眠，占有欲亦是一种催眠。欲望受到轻视，行动定要受
阻，就是在爱情里也能体会到这一点。或许根本不存在出路，只存在幻想，幻想，
这致命的东西。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
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
这使我不得不想起纳博科夫的那位洛丽塔，她用天不怕地不怕、无谓青春的
眼睛，蔑视着Humbert 的窝囊与卑微，那些同样无原则的纵容，同样欲掩弥张的
欲望。就算Humbert 道貌岸然地想要扮演洛丽塔的监护人，一个父亲，却总迅速
屈服于洛丽塔在他身上游离的灵巧的手指。欲望磨练着灵魂，渴求蒙住了眼睛。
谁都是清醒地饮鸩止渴，只为无法熄灭的欲火。
大抵爱得最深的都是没有得到过，或是没有爱够就戛然而止的，或是不能放
在阳光下的爱情。不知道里面是爱还是欲望。
很多时候，你需要去爱上你为自己想象出来的美。
Humbert 说：尽管我们争执，尽管种种烦事，尽管危险绝望，尽管这一切…
…我觉得活在天堂，这天堂，虽然染满地狱火焰的色调，但毕竟是天堂。
Humbert 有罪吗？
诱奸未成年，并且是自己继女的洛丽塔，与之保持了长期性关系。这在任何
一个有道德的人看来，都没有可以宽恕的理由。
因为自己早逝的初恋情人，Humber一生纠结在对少女的迷恋中，雀斑、短袜、
孩子气的欢笑与咒骂，每一样都让他沉溺。
这些都是欲望吗？
Humbert 寻遍天涯，却终不得下落。
再次见到洛丽塔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庸俗的孕妇，向他叫着「亲爱的爸爸
」，向他要钱。
如果Humbert 只是一个恋童者，即使是一个有良知的恋童者，他也大可以丢
下她要的数目，转身离开，然后抽一根烟，道声「人生若只如初见」，惆怅几个
晚上后，忘却。
然而Humbert 对她的爱，早已超越了当初仅仅是对少女身躯与天真的欲望。
Humbert 的欲望，也许深到了超出他控制的范围，他已经不仅仅是想要拥有
洛的身体，他贪图的是她的整个生命，所有的存在。
这样的渴求，让他在一开始便保持了太卑微的姿态，洛最终也只是怜悯地称
他为「我的好人」。在洛心中，「唯一迷恋的人」却是那奴役、最后驱赶她的乱
性者，因为她「只想要他」，却最终得不到他。
欲望无时不在，我们淹没在欲望的潮汐之中，但我们对它充满偏见与误解。
其中最大的误解是，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扼制欲望。但无论从哪方面看，
这都是极其困难的。恋爱中，我们都会这样说：是的，我爱她，是因为我想爱她。
其实，我们这样说，不过是对欲望已经决定了的事进行追认而已。
欲望把眼前的地板铺满，爱便如此算计开来。
哑女是，Hunbert 是，洛丽塔是，你是我是，他们都是。
[ 本帖最后由 晕2010 于 2011-6-16 00: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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