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接近
夜,又一次到来了。
我最害怕黑夜,尤其是失眠的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孤独,恐惧把
大脑塞得满满的。其实所有人都害怕黑夜,因为黑色不是象征美好的颜色,人们
都极力躲避它,而躲避它最好的办法是睡觉,把眼睛闭上,恐怖的一夜很快过去。
而我经常睡不着,所以只有直接面对黑夜的恐怖,在恐惧中等待。
今天又睡不着。
已经是午夜了,妻子早就睡下了,现在已经开始发出微微的鼾声。我还在看
电视,这是我唯一获得困意的办法。还好,明天是周末,就算今晚不睡觉,明天
也不用担心上班没精神。
电视演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的思绪已经飘回到了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有
理想,有原则,有信心,那个时候时间是自己的,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只要对
自己负责。现在的我没有理想,没有原则,没有信心,时间是别人的,对老板负
责,对妻子负责,对父母负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
想得越多挫折感越大,渐渐感到生活成了一个怪圈,我陷在里面,永远跳不
出来,一直前进也不过是再回到起点。
「朋友,还记得你的选择吗?」
一个阴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电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
又出现了那个戏台,又是那个瘦瘦的穿西装的男人。
我一定又是在做梦,为什么还是这个梦?
「我说过,你会发现一个大大的秘密……」他又把他那张瘦瘦的脸贴在屏幕
上,也许他一直这样贴着,从昨天晚上到现在。
我的脑袋直发懵,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冲上我的大脑。我伸手推了推妻子,想
把她叫起来,告诉她这不是梦,梦里哪有这么真实,可推了几下根本没有反应。
她躺在那里,还是那个姿势,背对着我,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
「继续看吧……」男子笑着,慢慢把脸缩了回去,画面也渐渐的变了。
还是这间卧室,看屋里的光线应该是下午。电视里妻子正努力地从床下把那
个黑色塑胶袋拖出来。那个黑色塑胶袋已经没有原来那么鼓了,瘪下去很大一部
分。妻子伏下身子在上面闻了闻,接着手捂着鼻子不停的扇风,看来那个袋子里
面的东西开始发臭了。
妻子把袋子提出了卧室。镜头一跳,妻子又推门进来了,手上已经没有了那
个黑色塑胶袋,看来她已经把它处理掉了。
她拿着一瓶香水在房间里喷了好半天,最后闻了闻,满意地走出去了。
画面又只剩下了空荡荡地卧室。
我在脑子里搜索这几天地画面,应该是前天,那天我下班后发现屋里香气浓
的呛眼睛,问妻子怎么回事,她说是香水瓶子打碎了,我也就没在意,看来事情
远不是那么简单。
我下床走到梳妆台边。上个月给妻子买的Camenae香水已经不见了,
可能真的如她所说摔碎了。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没看见瓶子的碎片,也没有看
见地上的污迹,居然就这么相信了。妻子一定利用我的信任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
事情。
这个时候我已经激动的浑身发抖,其实不管什么事情,哪怕她做错了事情,
只要告诉我,我都会原谅她,这次为什么有事情就是不想告诉我呢?
「你又在梦游了……」背后又传来妻子阴沉得声音,吓得我全身突地一抖。
妻子又醒了,她坐在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我,电视也被关掉了。
她怎么醒的,为什么没有声音,还是她根本没有睡,一直都在观察我。越想
事情越古怪,整件事像绳索一样缠住了我,越拉越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骗我,我根本没有睡着!」我冲她喊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疯了,你还没睡醒吗?」妻子瞪圆了眼睛也开始喊了。
「你又想骗我,你这几天到底在藏什么东西?」
「我哪有藏什么东西!」
「你的香水呢?」
「不是告诉你摔碎了……」
「你说谎!」我有些失控了,一挥手把梳妆台上她的化妆品全部扫到了地上。
妻子不再说话了,背过身去开始哭。猛然间,我感到事情做地有点过分了,
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那里。
夜里三点多钟,妻子哭累了,倒在床边睡着了,而我,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是礼拜六,我和妻子都不上班。昨天晚上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头脑冷
静下来,感到很愧疚。毕竟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我不该对她发火。
从早上起来我就不断给她道歉,把一切都归咎给神经衰弱。妻子态度也由开
始的气愤渐渐转成了担心,最后两个人终于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