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8日,我独在交易所外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又可曾为股市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在这里敢说真话的只有先生了。”
这是我知道的,在这骗子横行的市场中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这个市场毫不相干,但对还在这个市场奋斗的股民来说,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广大股民的血汗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难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学者文人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股市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中国股票市场的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