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哎哟!大少爷,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妈一早起来,先到尹醉蕾的房里探了探,发现她的高烧已退,睡得正香甜,
才放心的退出来,却撞上浑身湿淋淋的聂奔。
「刘妈……我没事……」聂奔双手背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
「大少爷该不会穿著衣服去游泳吧?」刘妈怀疑的问道。
说着、着说,正见一滴一滴的水珠从聂奔浓密的发间往下流。刘妈顺着水珠
往下看,这才发现聂奔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白衬衫和西装裤,他的衣服可都是
上好的名牌,泡不得水的。
聂奔低着头,没答腔。
刘妈的视线更往下移,赫然发现聂奔不仅全身是湿的,而且他的膝盖上破了
一个大窟窿,不止沾满了泥泞,隐约还可见被水冲洗过的血迹。
「大少爷……你受伤啦?」刘妈惊跳起来。
「没有。」聂奔很快的否认。
「还说没有……你看你都流血了……」
「刘妈,我真的没事……小蕾醒了吗?」聂奔转移了话题。
「她睡得正香甜呢,我想做好早餐再叫她起床。」刘妈说。
「那……妳忙吧,我先去看看她。」
「大少爷……你还是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要是感冒就不好了,还有你的伤
……」
「我知道了……」
聂奔口里虽然这样说,脚却仍往尹醉蕾的房间移动。
「大少爷……」刘妈又叫了一声,然后摇摇头。算了,大少爷和小蕾一样,
固执得就像驴子似的,不让他看看小蕾,他是不会安心的,谁让他是小蕾的干爸
爸呢。
聂奔轻轻地推开尹醉蕾的房门,站在床前,见她果然如刘妈所言,睡得又香
又甜。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书桌前,把手上袋子里的大肚鱼放进空了的圆形鱼
缸里。他出门之前,就把里面翻肚的大肚鱼处理掉了,现在里面又充满了溪水和
游鱼。
鱼儿游来游去,好象很快就适应了新家。
一切都好象没有改变过。
聂奔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回到尹醉蕾的床边,聂奔屈膝跪在地上,原本抬起手想摸摸她的额头,但是
还没碰到她细致的肌肤,却看见自己手上还沾有污泥,他猛然把手抽了回来。
他屏住呼吸,本想站起身来,不想膝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低头一看,
膝上的伤口又裂了开来,渗出一道一道的血丝,而且伤口比他所以为的还要大。
只不过是到溪边捞几条大肚鱼,他也能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踩上一块满是
青苔的石头,高头大马的他一个失足便跌得四脚朝天,虽然溪水不深,也够他跌
成个落汤鸡,连膝头都擦破了。
「真是没用……」他诅咒自己一声。
此时尹醉蕾翻了翻身,向左、向右,最后把脸面向床边的聂奔。
忘了膝上的疼痛,也忘了阵阵的湿意与寒冷,聂奔跌坐在床边,傻傻地看着
尹醉蕾甜美的睡颜。
这白皙可爱的脸就是最好的止痛剂,就是最好的镇定剂……
「大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刘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聂奔连听都没听见。
他用手撑着地面,微微吃力的爬起来,问道:「刘妈,几点了?」
「快七点了,小蕾再不起床,就会赶不上考试了。」
「喔。」聂奔走出尹醉蕾的房间,在关上房门之前又说了一句,「我洗个澡,
等会儿再送小蕾到考场。」
「大少爷……你不用上班吗?」
回答刘妈的只有一道轻轻的关门声。
聂奔冲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现在厨房里的时候,尹醉蕾刚好喝完一碗
热呼呼的粥。
她的脸颊仍是红的,却是健康的红润。
「干爸爸,早安。」尹醉蕾笑着向聂奔说。
聂奔稍稍愣了几秒钟,也笑着道了早安。昨夜小蕾口中呼唤着的聂奔是他吗?
她真的曾经直呼他的名,而不是叫他干爸爸吗?昨夜……是场梦吗?
「大少爷,喝碗小米粥吧。」刘妈很快为聂奔盛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
聂家的人口简单,除了聂奔之外,就是刘妈和尹醉蕾,自从聂奔离婚之后,
他们就不分主仆,总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看看手表,聂奔摇摇头说道:「还是快点出发吧,今天是联考日,路上大概
会塞车。」
「大少爷,你真的要送小蕾到考场?」虽说聂奔是个毫无架子的主子,但这
样的盛情还是让刘妈感到不安。
「干爸爸,你要送我?」尹醉蕾从位子上跳下来,背起书包,好奇的睁着一
双大眼睛。
「是啊!」聂奔跟着尹醉蕾起身。
「不用了啦,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尹醉蕾本来看起来是兴奋的,可是她的
兴奋才持续不到几秒钟,就变得有点儿为难似的。
「没关系,我今天公司没事,可以晚点去。」聂奔固执的说。
尹醉蕾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穿著白袜的脚,踌躇的说:「柯文祺他爸爸会
送他到考场,他说会顺便来接我。」
「喔……」聂奔往后退了几步,坐回餐桌边,看着桌上还冒着气的小米粥,
平静的说:「那很好啊……我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是啊,这样最好,否则麻烦大少爷,我们才真是过意不去。」刘妈在一旁
欢天喜地的接口。
才说完,门铃就响了起来。
「啊,一定是柯文祺他们来了,小蕾快点,别让人家久等了。」刘妈边说边
率先往门外走去。
「那……干爸爸,我走了。」尹醉蕾对着在喝着粥的聂奔说道。
「嗯……好好加油。」聂奔放下碗,对她展开一抹鼓励的微笑。
「嗯!」尹醉蕾点点头。
突然之间,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好象没能让聂奔送她上考场,是会伤害他的,
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准考证和铅笔都带了吧?」
「带了。」
「头还痛不痛?」
「不痛。」
「那……快去吧。」
「嗯。」
尹醉蕾点点头,背着书包,即将离开厨房。
她又突然回过头,看见聂奔并没有在喝粥,好象在发呆,大大的背影看起来
好象很寂寞似的。
「干爸爸……」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什么……」聂奔转过头来,「妳还没走啊……快去,不然要迟到了。」
他柔声的斥责并没有发生效力。
尹醉蕾奔回厨房,站在聂奔的面前,拉着他的大手,灿烂的笑说:「干爸爸,
我昨天作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大肚鱼死掉了,我一直哭、一直哭……早上醒来,
却发现大肚鱼竟然起死回生,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这么厉害啊……大概是有仙女来帮忙啰。」聂奔故作惊讶状。原来她把那
些伤心的事都当成梦了,那么那些模糊的呓语也是一场梦啰?
「是啊……」尹醉蕾孩子气的摇摇他的手,笑咪咪地说:「那个仙女跟干爸
爸好象喔……」
「胡说,干爸爸可是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是仙女呢。」聂奔也跟她胡诌起来。
「是真的,我梦见那个像干爸爸的仙女一直握着我的手,好温柔、好温柔的,
仙女还说会保护找,我想这么好的仙女一定也会保护我的大肚鱼,所以我就安心
睡着了,结果早上醒来,我的大肚鱼真的活过来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只要小蕾高兴就好。」聂奔回握她的手。
「所以为了报答好心的仙女,我今天一定会好好考试。」尹醉蕾充满信心的
说。
「不要太紧张,尽力就好。」聂奔鼓励她。
「我会的。」尹醉蕾最后一次握紧聂奔的手,最后一次握紧他大手里熟悉的
温暖,然后恋恋不舍的放开。
「快去吧,不然妈妈就要冲进来抓人了。」
「再见。」
尹醉蕾挥着小手,很快的跑开了。
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聂奔久久不能思考。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尹醉蕾早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铁打似的聂奔竟然也病了。
许是一夜未眠,加上为了捞大肚鱼而跌成个落汤鸡,更别提他又拖拖拉拉了
半天才换下一身湿衣服,还有,应该消毒包扎的伤口他却任意搁置,这一切的一
切加起来,终于也让他尝到头痛欲裂、四肢无力的滋味。
在公司强撑着开完会,聂奔决定回家好好睡一觉。
刘妈却趁着他睡得天昏地暗之际,把家庭医生找到家里来。
「聂少爷的伤口发炎,头也烧得厉害。我先帮聂少爷打个退烧针,这样会好
过一点。」
「拜托,可不可以不要打针?」聂奔撑着重如千斤的头,虚弱的呻吟。
「原来聂少爷也有弱点?」医生毫不留情的把针头插进聂奔强健的手臂。
「呜……可恶!」聂奔低咒一声。
「医生……我们大少爷他没事吧?」刘妈站在一旁担心的问。
到聂家工作三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大少爷生病。
该不是被小蕾傅染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大少爷彻夜不眠的照顾小蕾。刘妈愈
想愈不安。
「刘妈,妳别哭丧着脸,我好得很,睡一觉就没事了,谁要妳把医生找到家
里来……」聂奔还在逞强。
「幸好刘妈把我找了来,否则聂少爷腿上这伤口再不处理,会更严重的……」
医生在一旁吐槽。
「我就说大少爷受伤了,他还不承认……」刘妈又急又气,忍不住把聂奔当
个孩子来数落,「也不知道大少爷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回来的时候搞得浑身湿淋
淋的,连裤子都破了……」
「刘妈!」聂奔觉得丢脸极了。刘妈竟然将他的狼狈样说给医生听。
「好好好,我不说了……」刘妈想想自己杵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转
个身往门口走去,「我去给大少爷做点营养的,好好补一下。」
刘妈关上房门离开,聂奔的尴尬却仍然没有消褪,因为医生还睁着炯炯的目
光盯着他看。
「好了,我没事了,医生可以回去了吧?」聂奔倒回床上,像个赌气的孩子。
「聂少爷该不是抓鱼去了吧?」医生边收东西边说。
什么?!这家伙是医生还是侦探?聂奔的脸红了。
「抓什么鱼啊?」聂奔死鸭子嘴硬。
「当然是大肚鱼啰!」年近半百的医生悠悠哉哉地说。
什么?!他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医生,你该不会也病了吧?」聂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要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承认一早去捞大肚鱼,还跌得湿淋淋、惨兮兮的,这种
事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医生对聂奔笑笑,和颜悦色的说:「昨天那个小女孩不止叫着你的名字,也
一直叫着大肚鱼呢。」
原来这医生根本什么都听见了。聂奔这会儿倒是不吭声了。
既然哑口无言,只好闭眼假寐,也不管医生是不是还在这里,也不管这样是
不是太无礼了点。
「聂少爷好好休息吧,我走了。」医生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正经的说:
「河边青苔多,容易打滑,聂少爷下次要当心点。」
什么嘛?装睡中的聂奔又羞又气,一张脸又涨又红。
原来医生不但能医人身体上的病痛,连人心里的毛病也能一并看穿。
「干爸爸,你怎么了?」
尹醉蕾敲了半天的门,却迟迟听不见聂奔的响应,她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推
开门,走了进去。
床上的聂奔仍在昏睡着,凌乱的黑发软化了他过于刚硬的脸部线条,降低了
他强悍的男人味,让他像个孩子似的。
尹醉蕾站在床边,悄悄地看着他,不再作声。
「唔……」沉睡中的聂奔呻吟了一声,随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干爸爸……」尹醉蕾凑上小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聂奔。
「啊……小蕾回来啦?」聂奔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妈妈说干爸爸病了?」尹醉蕾问道。
「没有,是今天公司没事,所以我早回来了。」聂奔往里面缩了一点,他觉
得尹醉蕾的脸好象靠得他太近了。
尹醉蕾转动着灵活的黑眼珠,一脸不相信他的模样。「妈妈说干爸爸发烧了。」
她把小手探上他的额头。
「没有,我已经好多了……」她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他的额上,却让他
的体温急速升高。
「才怪,干爸爸,你的脸好烫啊……」尹醉蕾被他高烫的体温吓着了。
「没有……我真的没事,医生已经给我打过针了。」聂奔握住她停在他额上
的小手,想把她的手移开,可是他一握住她冰冰凉凉的小手,好象就松不开似的。
尹醉蕾见他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她索性把另一只小手也凑上前,用两只小
手合围住他的大手,小小的脸上净是掩不住的担忧,「干爸爸……妈妈说你是因
为整夜照顾我,所以才生病的吗?」
「傻丫头,没这回事,是干爸爸自己没用。」聂奔终于放开她的手。
尹醉蕾咬着唇,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聂奔略显狼狈的脸,若有所思似的。
「小蕾,别在这里发呆,快出去,妳明天还要考试,千万不能再感冒了。」
聂奔催着她。
尹醉蕾却不听他的话,反而任性的跳上床,盘腿坐在他的身边,面向着他问
道:「干爸爸……我的大肚鱼死了,对不对?」
她嫣红的小脸是如此的迫近着他,从不因异性贴近而心跳失速的聂奔突然觉
得他整个呼吸的节奏都乱掉了。她只是个小女孩啊,是一场高烧烧得他的自制力
也变弱了吗?他无助得几乎没有能力再去抗拒这张小脸,他被自己日积月累的渴
望箝制住了,伸出大掌,他忍不住摸摸她的脸,摸了又摸、细腻而温柔的、像爱
抚着最心爱的人,用他从来不曾对待女人的方式,去爱抚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
尹醉蕾捉住他的大手,主动把小脸贴在他粗糙的大掌里,循着他的爱抚轻轻
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好大、好大声,郎使在体育课上跑完百
米冲刺,她的心也不曾这样狂跳过,如果她的心就这样跳出来的话,会不会有人
接住她的心呢?接住她的心的又会是谁呢?
沉默了一会儿,尹醉蕾又问,「是干爸爸替我捉了新的大肚鱼,对不对?」
十五岁甜蜜的声音竟有了彷佛小女人般沙哑的性感。
她的声音敲醒了昏昏沉沉的聂奔,他猛然抽回手,狼狈的说:「只是几条鱼
而已……」天啊!他对她做了什么,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他到底在干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全世界最了解我的就是干爸爸了!」尹醉蕾感动的说。
昨天的梦其实不是梦,那令人安心的气味、温暖、轻抚,都是他给的,所有
的干爸爸都是这样的吗?是吗?还是他对她真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听完她的话,聂奔轻轻地拉了拉被子,把一半的脸都埋进被高里,半天才说:
「去休息吧……小蕾,明天遗要考试呢。」说完,他轻轻地合上了眼。
他是了解她,却愈来愈不了解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凄凄惨惨
的模样,不懂自己心底强烈的压抑、痛苦的情绪为什么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他、试
炼着他……
「干爸爸……让小蕾也替你做些什么,好不好?」尹醉蕾下了床,软言软语
的问。
「不用了……我说过只是几条鱼嘛……」聂奔说道。
「不行……我一定要替干爸爸做些什么……」尹醉蕾满脸固执。
「那……」聂奔想了想,柔声说道:「干爸爸希望小蕾能够顺顺利利地考上
好学校……不要辜负柯文祺对小蕾的一片心意。」
尹醉蕾呆了呆,两行清泪毫无预警的滑落脸颊,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心头就
是一阵莫名的酸。她抬手抹了抹泪,用正常的声音对着仍然把脸窝在被窝里的聂
奔说:「我会努力做到的……」说完,她无声无息的凑近聂奔,微微地拉开他捂
在脸上的被子,轻轻地弯下腰,吻了他的额头。
聂奔傻傻地看着她压下脸,将那双甜如蜜的红唇印在他的额上,他觉得自己
的体温似乎更高了,烧得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模糊糊的,他觉得自己浑身
像被烈火烧炙着,他这一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无助的时刻……混乱、渴望、但
是无助……
尹醉蕾慢慢地直起腰,离开聂奔发着高烫的额头,然后美丽的小嘴角扬起浅
浅的笑,浅浅的、忧伤的、成熟的笑,她起誓似的说:「干爸爸……我答应你,
一定会好好加油,我不会辜负柯文祺的。」
「那……很好。」聂奔干哑的说。
火焰般的体温消降了,寒意开始入侵,聂奔觉得冷了。
「我去看妈妈的稀饭熬好了吗……」尹醉蕾可爱的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聂奔摸摸额头,他的心好象被开了一个洞,洞里有着关于尹醉蕾的一切,欢
笑的她、生气的她、哭泣的她、忧郁的她、无人可以取代的她、见着就要让人打
从心底欢喜的她……那么多的她,藏也藏不住、埋也埋不了的她、日渐在他心中
发芽成长茁壮的她……
他觉得她好象要离开他,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是的,尹醉蕾就要飞走了。
那年夏天,她如愿考上一流的女子高级中学,准备搬离聂家,住进学校的女
生宿舍,学习过着独立的生活。
刘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不明白小蕾怎么突然要学起自立,非得搬
出去住不可,小蕾可是她的掌上明珠,一点苦都没吃过,而且这孩子的朋友不多,
又不擅于交际,万一到外面去给其它的同学欺侮了怎么办?她愈想愈伤心,泪如
雨下。
「刘妈……小蕾长大了,是应该学习自立了,妳就放心让她去吧。」聂奔一
脸平静的说。
这样……也好,见不到小蕾那张过分轻灵的脸庞,也许……他就可以断了心
底可怕的畸念,也许……他就可以放手去爱别的女人,再婚、生子、彻底斩断所
有不该的念头……聂奔忍不住自私的想。
「是啊……妈妈,妳别哭嘛,我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尹醉蕾抱着哭成个
泪人儿似的母亲,眼睛却注视着聂奔,口里说着,「我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
什么不该做,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聂奔的视线对上尹醉蕾似乎一夜成熟的眼神,心头又是猛然一震,他想对她
笑,却牵动不了过于僵硬的脸部肌肉,整个人显得硬邦邦的。
哭得唏哩哗啦的刘妈说:「妳住校去了……那些个动物怎么办,难不成妳想
带到宿舍养?」
尹醉蕾摇摇头,微笑的说:「妈妈,我会把牠们都放回大自然里去,我想通
了,虽然我喜欢牠们,但是不代表我有权利占有牠们,大自然才是牠们真正的家,
我要让牠们回到真正属于牠们的地方去。」
听见尹醉蕾的话,刘妈突然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女儿好象真的成熟懂事了。
尹醉蕾松开母亲,直视着沉默比话多的聂奔,仍然笑笑地说:「干爸爸,你
愿意帮我吗?帮我让那些小动物们顺利找到回家的路。」
送走了蜥蜴、锹形虫,最后再将大肚鱼倒回小溪里,尹醉蕾和聂奔两人站在
溪边,沉默不语。
「小蕾,别难过,干爸爸知道妳最爱大肚鱼了,有空我会替妳来看牠们。」
聂奔对她说。
尹醉蕾缓缓地摇摇头,轻轻地说:「我最爱的不是大肚鱼,是……」她顿了
顿,转了个弯说道:「我不喜欢大肚鱼了,因为牠们害干爸爸受伤了……」
听见这样的话,聂奔膝上那个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好象又突然疼了起来。他一
直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她小小的心早已把他的一切行为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见他的伤,是否也看见他的心?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急急地想逃
离这个家、逃离他?
「是啊,干爸爸是个大笨蛋……」聂奔勉强的说。
「不……我知道干爸爸是因为对我好,所以才受伤的,是我太任性了。」尹
醉蕾连忙说。
「不是小蕾太任性,是干爸爸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聂奔自嘲的说。
「才怪,干爸爸才二十八岁,一点也不老。」尹醉蕾认真的说:「像教我们
画画的美术老师,他的先生比她大了整整十七岁呢。」
尹醉蕾的一席话,听得聂奔一愣一愣的,他低头注视着水中的倒影,看着身
边站着如花一般的尹醉蕾,心头又胡思乱想起来。
「干爸爸……」尹醉蕾连叫了聂奔好几声,才见他迷茫的看着她,她说:
「我们回去吧。」
是该回去了,她能说的都说了,不该暗示出也暗示了,但是他显然没有把她
放在心上,她在他眼中依然只是一个小女孩。
睢一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并不是非要离家住校不可,只是他并没有开口留她,
一次都没有。
她小小的、易感的、倔强的心受伤了,血流不止、难以愈合。
尹醉蕾终于飞走了,带着一颗受伤破碎的少女心远远地飞走了。
高中三年,她的成绩名列前茅,还是学校乐队的指挥,成了道道地地的风云
人物,迫求她的人不可计数,但是她把所有的微笑都给了柯文祺一个人,她从未
遗忘对聂奔的承诺,没有忘记当初聂奔即使发着高烧仍然不忘叮咛她,不要辜负
柯文祺对她的一片心意。
后来,尹醉蕾通过推荐甄试,和柯文祺考上同一所大学,两人活跃在同一个
社团,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
第五章
「妈、妈……我回来了。」尹醉蕾丢下手上的提袋,像一阵风似的扑向刘妈,
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妳这疯丫头总算回家了,我还以为妳早把为娘的我给忘了。」刘妈扯下尹
醉蕾缠在她脖子上的手,假装生气的说。
「妈,妳别生气了嘛,因为最近社团比较忙,所以……」尹醉蕾拉拉母亲的
手,撒娇的说:「对不起,妳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嘛……」
「好了、好了,都大学生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妳羞不羞啊?」刘妈又
气又好笑的说。
「谁说大学生就不能撒娇了,妳是我妈耶,我不对你撒娇、要对谁撒娇啊!」
尹醉蕾义正辞严的说。
「怎么,妳整天向柯文祺撤娇撤得还不够啊?」刘妈出言调侃尹醉蕾。
「妈,妳说什么啊,人家才没有对柯文祺撤娇呢!」尹醉蕾松开母亲的手,
不依的说。
「好好好,妳说了算……」刘妈摇摇头,莫可奈何的说:「说到柯文祺……
那孩子今天怎么没和妳一块儿回来啊?」
「妈,我们不要提柯文祺好不好,我每天在学校和他见面,一起吃饭,一起
参加社团,整天黏在一起,我烦都烦死了,好不容易放个假回家,妳又柯文祺长、
柯文祺短的……」尹醉蕾一张小嘴翘得都可以挂猪肉似的。
「好好好,我不说……」话虽如此,刘妈头一偏,又忍不住说:「妈只是觉
得奇怪……柯文祺不是一向都和妳一起回家的吗?怎么这一次……」
刘妈是打从心眼里喜欢柯文祺。要不是这个聪明上进的男孩,小蕾怎么会变
成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呢?
「妈……」尹醉蕾整张小脸都垮下来了。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刘妈忙不迭的说,却又问了一句,「怎
么……小两口吵架了?」
「妈,妳真的不知道……原来柯文祺他……他……」尹醉蕾涨红了一张小脸,
奋力挥舞着小手,比手画脚了半天,颓然的说:「反正……他很讨人厌就对了…
…」
「怎么,他脚踏两条船、用情不专吗……还是……」刘妈紧张的问。
「哎哟!不是啦……」尹醉蕾的口气和脸色一样差,「我还巴不得他去找别
的女生少来烦我……哎哟!不是说好不要提他的吗?」她用力挥挥手,活像赶瘟
神似的。
人家不是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吗?怎么小蕾提起柯文祺的时候完全不是那回事,
听她的口气,好象人家柯文祺是只讨人厌的黏人苍蝇。刘妈不解的摇摇头,看来
她的宝贝女儿和人家正常的女孩儿就是不一样。
「不提他了,干爸爸呢?」刚刚还扯着嗓门的尹醉蕾突然低下头,假装不在
意的问。
「大少爷啊,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连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刘妈叹了一
口气。
尹醉蕾的脸色一黯,然后勉强振作精神。她一个月难得回家一次,总不能老
绷着个脸让妈妈看。
「那妈妈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无聊啊?」尹醉蕾问。
「无聊倒是不会啦……」刘妈豁达的说:「我每天买买菜,然后东抹抹、西
弄弄的,没事的时候还可以跟附近几个太太一起喝喝茶,日子过得挺惬意的,有
时候我都忘了自己是在这里帮忙的。」
「妈……」尹醉蕾的心头一紧。
虽然母亲是笑着说这些话,尹醉蕾还是在她的话里听出寂寞的况味。
「傻孩子……妈过得很好,妳就别再这样愁眉苦脸的了,来,笑一个给妈妈
看……」刘妈慈爱的捧起尹醉蕾的脸。
尹醉蕾努力撑出一张笑脸,她笑啊笑的,眼泪突地就流出来,她一把抱住母
亲,哭着说:「妈……我应该留下来陪妳的……」
她应该住下来的,学校离家也不过短短四十分钟不到的车程,她实在没有理
由住在外头,可是她真的害怕,害怕每天见到聂奔,害怕两人之间那种无形的牵
引和拉力,绷得她的神经都快断了,可是她更害怕见不到聂奔,现在偶尔回来,
即使知道他不在,心中那种失落一咬牙两天就捱过去了,如果住下来的话,每天
见他流连在外,猜想他怀中拥着各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她会疯掉的……
「傻孩子……只要妳过得好,即使妳到了天涯海角,妈妈都会为妳高兴的。」
刘妈摸摸尹醉蕾的头,又疼又惜的说。
「妈……谢谢妳。」
母亲的好,尹醉蕾也是因为住到外面之后才彻底领悟的。
这世界上唯一不会让她伤心的,除了母亲之外,再也没有人了……
「啊……哈……聂总,你真是太棒了……」茜红扭动着一身赤裸裸的性感娇
躯,不停勾引着聂奔。
聂奔疯狂的捧住茜红两只丰满摇晃的大奶子,又啃又咬的。
「啊……聂总……啊……」茜红失神的低喃,急切的张开腿缠住聂奔的腰。
聂奔抬起头,注视着茜红那张和尹醉蕾神似的脸蛋,呆了半晌,又猛然甩甩
头,重新把脸埋进她丰满的乳间,他含住一只凸起的乳尖,边舔边合糊的说:
「说妳要我……说妳要我……」
「聂总……我当然要你啊……」茜红娇媚的说。
「叫我的名字……叫我聂奔……叫我奔……」聂奔喘着气大吼。
深陷情欲风暴中心的茜红倒是愣住了。聂总是何许人也,怎能容忍她在床第
之间直呼他的名讳,他肯上她的床她已经很感激了,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
高级的交际花,像聂总这样内外兼具的男子,多少名门淑女等着他的青睐,他却
总往她这儿来,而且从来不曾嫌弃她的出身,出手也非常阔绰,这几年下来他砸
在她身上的金钱少说也有千把万,老实说,像聂总这样的男人,及使不给她钱,
她也愿意陪他上床,她见过他的笑容,那样性感、那样充满魅力,她愿意不计一
切代价帮他把那种笑容找回来;她原本是这样想的,后来才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
有那种力量……
她还是开口了,千娇百媚、一声又一声的叫着,「聂奔……我要你……」
聂奔疯狂的冲进茜红的体内,闭着眼睛,狂野的驰骋着,在高潮来临的时候,
他一边抽搐,一边吼叫着,「小蕾……小蕾……蕾……」
茜红紧紧地攀住他的背,把指甲戳进他厚实的背肌里,她的身体一如往常被
他彻底点燃了,但是她的心里知道,她只是一个替身,她没有办法给他真正的快
乐,打从四年前他第一次要了她之后,她就知道,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叫做小蕾的
女人。
是女孩还是女人?
聂奔一进门,首先看见的就是尹醉蕾放在门边的白球鞋,他盯着球鞋许久,
好象当它是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似的,他紧蹙的眉头一松,口中竟然哼起歌来。
走进客厅,果然看见尹醉蕾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里。
这孩子手里还握着电视遥控器竟然就睡着了。「小蕾……」聂奔跪在沙发前,
轻轻拍拍她的小脸。
「嗯……」尹醉蕾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说:「干爸爸……你回来啦
……」
「乖……去房里睡,在这儿会着凉的。」聂奔吃力的说。
他看见她身上穿著无袖的单薄睡衣,露出两只香滑的藕臂以及肩头连胸部一
大片的雪白肌肤,胸前软薄的衣料,完全凸显出她美好坚挺的胸形,他甚至能够
清楚看见她胸前的凸起。天啊!她竟然没有穿胸罩,还这样美态横生的躺卧在沙
发上。
尹醉蕾完全没有察觉到聂奔怪异的反应,反而格格地笑说:「我不要睡觉…
…我要看电视……」说着、说着,她努力爬起来,盘坐在沙发上,任性的转动着
电视频道。
「妳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电视儿童了?」聂奔站起来,摸摸她的头。
他心里一直默念着干爸爸、干爸爸三个字,但是没用,他的眼光还是不由自
主地落在她低低的领口,居高临下的看进她春意盎然的乳沟……
尹醉蕾抬起头,笑着说:「拜托,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看过电视了,现在我
要一次看个够……」
「如果小蕾想要电视的话……干爸爸可以请人送一台到妳的宿舍去。」聂奔
好不容易把视线调离她的胸口,却又一头栽进她又甜又红的脸蛋里,目不转睛的
看着她。
「不用了啦……反正我平常也没什么时间看电视……光是功课、社团、打工,
就快把我累死了。」尹醉蕾一边说,一边不停的按着电视遥控器。
「我原本就反对妳去打工的,万一把身体搞坏了怎么办?」聂奔突然严肃的
说。
「干爸爸……我只是在餐厅帮忙卖卖果汁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啊?」尹醉蕾
搔搔头说道。
「总之,我就是不赞成妳去打工,如果妳缺钱的话,干爸爸可以……」聂奔
的表情愈来愈激动。
「不用啦……」尹醉蕾很快打断聂奔的话,「我不缺钱……只是想尝尝打工
的滋味,而且……妈妈告诉我不能乱花干爸爸的钱,说干爸爸以后还要娶老婆呢。」
尹醉蕾把视线定在电视屏幕上,好象终于找到一个感兴趣的频道,天晓得她什么
也没有看进去。
「胡说。」聂奔突然心情大坏。
他找了一张沙发,重重地把自己拋进去。
「才没有胡说……干爸爸整天约会约得天昏地暗,我们大概很快就要有新的
大少奶奶了。」尹醉蕾瞄了一眼坐在右手边沙发椅上的聂奔,然后又把视线调回
电视屏幕上,却两眼无神。
聂奔一声不吭,全身却蓄满了怒气。
「干爸爸要结婚的话……我可以当伴娘喔!」尹醉蕾笑哈哈地说,但是她的
笑声听起来却显得异常空洞,还藏着伤心似的。
「小蕾……没有这回事,干爸爸这辈子大概……不会再结婚了。」聂奔捏着
手,有点痛苦的说。
尹醉蕾呆了一呆,慢慢地把视线转到聂奔阳刚帅气的脸上,不解的问,「为
什么……是因为干爸爸还爱着大少奶奶吗?」
聂奔苦笑一下,努力回想前妻的面容,却只得到一张模糊的脸,他已经完全
忘了她的长相。不……他早就不再爱她,不是因为她背着他跟别的男人上床,而
是……在刘妈带着小蕾来到聂家的那一天,他第一眼看见小蕾的时候,他对前妻
的爱就变了……他一直不肯承认这件事,前妻却看得很清楚,所以她才会找上别
的男人,所以她才会歇斯底里的大吼,聂奔……如果你看得见自己的眼神,就会
知道我一点儿也没有胡说,你是用看女人的眼神在看那个小女孩,你以为我是瞎
子吗?
他一直不肯承认,但是经过这么些年,他不得不对前妻敏锐的第六感俯首称
臣,不管小蕾是不是在他的眼前,他都只能看见她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小小的、
甜蜜蜜的女孩早已经爱上另外一个青春的男孩,而且……离得他愈来愈远了。
「小蕾……干爸爸不结婚,不是因为还爱着大少奶奶,而是……再也没有女
人可以让我动心了。」聂奔苦涩的说。是的,唯一能让他动心的……只有她尹醉
蕾一个,从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开始。
「再也没有了吗?」尹醉蕾喃喃地重复了一次。
是的。聂奔点点头。
这一生能给他强烈感觉的女孩已经飞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大亮,聂家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刘妈开了门,见到来人是柯文祺,立刻欢天喜地的把他迎进屋里。
「尹妈妈……小蕾起来了吗?」柯文祺神色焦灼。
「真不好意思……难得的礼拜天,小蕾那孩子还在睡懒觉呢。」刘妈笑呵呵
地说。
「喔……」柯文祺焦灼的神色又转变成浓浓的失落。
「没关系……你还没吃早餐吧,先进来填饱肚子,有什么事慢慢再说吧。」
想来这小两口当真是闹别扭了。
柯文祺默默地跟在刘妈身后,走进厨房与餐厅相连的开放式空间。
「来来来……多吃点,难得小蕾回来,我待地给她做了爱吃的花卷,你尝尝
看味道怎么样?」刘妈把花卷、煎蛋和香浓的自制豆浆往柯文祺面前送。
「行了、行了……尹妈妈……我……吃不下这么多。」柯文祺显得面有难色。
「怎么会吃不下……瞧你一个又高又壮的大男孩,应该要多吃点,吃饱了才
有力气吵架啊。」刘妈笑咪咪地说。
「尹妈妈……」柯文祺顿时面红耳赤。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己的女儿我比谁都清楚,小蕾看起来虽然柔柔弱弱
的,其实她的个性强得不得了,如果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请你千万要多担待
些……」刘妈很诚恳的说。
「尹妈妈……妳误会了,小蕾她很好,也没有得罪我,是我不该勉强她……」
柯文祺狼狈的低下头。
勉强她什么啊?刘妈听得一头雾水。
「柯文祺,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尹醉蕾冲进厨房,气呼呼地大叫。
「我、我、我……」柯文祺搔搔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什么你啊……你给我出去!」尹醉蕾凶巴巴地叫道。
「小蕾……妳这是干什么?人家柯文祺一大早就来了……」刘妈在旁边打圆
场。看样子这回小两口之间的误会可闹大了,小蕾的个性虽然要强,但是还不至
于到无理取闹的地步,这个柯文祺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阿?
尹醉蕾跳到柯文祺面前,看见他盘里躺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花卷,心中的怒气
更深了,她半点余地不留的说:「谁让你吃我的花卷了?」
柯文祺突然觉得胃里发酸,一口怨气也往上冲,他沉着脸,口气不悦的说:
「是尹妈妈请我的。」
「是尹妈妈请我的……你有没有骨气啊?」尹醉蕾胡乱的叫着。
「尹醉蕾,妳不要欺人太甚!」柯文祺倏然而起,横眉竖目的瞪着她。
「你想怎样,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的,谁教你来了?」尹醉蕾亳不畏惧的
迎视着他冒着气焰的眼神。
「妳……」柯文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瞥了一眼杵在旁边张口结舌
的刘妈,勉强的说:「尹妈妈,对不起,我想和小蕾单独谈谈……」
「喔……」刘妈结结巴巴地说:「那我……我先出去好了……」
「妈……妳不要走,我跟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尹醉蕾仍然是一点都不肯退
让。
「呃……」刘妈左右为难了起来。
柯文祺闻言,二话不说就握住尹醉蕾细瘦的手臂,把她往外拖,「妳不要在
尹妈妈面前大呼小叫……我们出去谈。」
「你放手!我不要跟你谈!」尹醉蕾拚命的挣孔,无奈却挣脱不了他的掌握,
只能任他将她往外拖。
走出餐厅之前,柯文祺转过头对着一脸错愕的刘妈说:「尹妈妈……对不起,
我和小蕾到花园去了,妳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
「放手!放手啦!」
走出屋外,尹醉蕾使劲儿一甩,终于摆脱柯文祺的大掌。
「你走啦!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尹醉蕾揉
揉红肿的手臂,怒气冲天的说。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柯文祺在她面前站定,挺挺然的说。
尹醉蕾倔强的把视线投射在大树新吐的嫩叶上,完全无视于他的询问。
「妳说啊,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柯文祺忍着怒气,又问了一次。
「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现在我不想再说一次。」尹醉蕾说道。
「就为了那个吻……妳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点?」柯文祺握着拳头。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勉强我。」尹醉蕾十分坚持。
「我们是男女朋友……接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妳为什么要这么歇斯底里?」
柯文祺不解的问。
「我不喜欢!」尹醉蕾专断的说。
「妳不喜欢我吻妳?」柯文祺忍着怒气问道。
「没错!」尹醉蕾答得干脆。
「为什么?」柯文祺抖着声音问。
「因为我觉得……很恶心。」尹醉蕾诚实的说。
「当我吻着妳的时候,妳心里所想的就是『很恶心』这三个字吗?」柯文祺
的太阳穴跳了跳。
「是的。」尹醉蕾淡淡然的说。
「我们从国三开始交往,到现在少说也有四年,我等了四年才敢鼓起勇气吻
妳,妳竟然觉得很恶心?」柯文祺整个人好象都被掏空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喜欢……」想起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巴里,尹醉蕾忍不
住又是一阵反冑的感觉。
「妳知道我们宿舍的同学都在笑我吗?」柯文祺突然问道。
「笑你?」尹醉蕾终于肯直视他的脸了。
「是的,他们都笑我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只敢碰碰妳的手,哪像他们早就
跟女朋友……」柯文祺憋着一肚子的闷气。
「怎样?」尹醉蕾毫不温柔的问。
柯文祺吸了一口气,大有把一切都豁出去的态势,「像小赵和他女朋友认识
不到三个月就上床了……我们交往了四、五年却连个吻都没有,他们当然要笑我
了。」
「你是为了不想被他们耻笑所以才吻我的?」尹醉蕾看起来恨不得要杀人似
的。
「当然不是……」柯文祺连忙道:「我吻妳是因为我喜欢妳……」
「可是我说过我不喜欢被勉强,我说过我不要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勉强我呢?」
尹醉蕾低低地叫起来。
「那是因为……小赵告诉我,女孩说不要其实就是要的意思……」柯文祺的
声量变小了。
「神经病!我看小赵才是心理有问题!」尹醉蕾忍不住破口大骂。
「其实……也不光是小赵的说法……」柯文祺抓抓头,不太自然的说:「是
我自己也想吻妳的……我想了好久、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这样做……」
「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接吻……」尹醉蕾残忍却老实的说。
「为什么?情侣之间接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柯文祺一脸茫然。
相交四年多,旁人都羡慕他有个充满灵气又聪明伶俐的女朋友,但是个中甘
苦只有他这个局内人才知道,小蕾的外表虽然弱不禁风,她的心却坚如盘石,她
从不在他面前流泪,从不对他撒娇,更不像其它女生只喜欢听好听的话,他欣赏
她的坚强,但是有时候又忍不住希望她可以软弱一点,这样他才可以细细地安慰
她,他多么希望当个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可是她从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不喜欢接吻嘛!」尹醉蕾固执的说。想起他把湿湿热热的舌头塞进她的
小嘴,她忍不住又要头皮发麻起来。
柯文祺凝视着她倔强无比又略带不耐的小脸,突然觉得心好冷,他平静的说:
「我想,妳不是不喜欢接吻,妳是不喜欢我!」
尹醉蕾心头一震,好半天才说:「柯文祺,你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你,我
是真的不喜欢接吻……真的,你是我的好朋友,一直都是……」
「是吗,我不知道自己是妳的好朋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妳的男朋友,可是
显然……妳并不是这样想的。」柯文祺默默地看着她。
「你误会了,我一直是把你当成男朋友的,这些年我的身边一直都只有你一
个男孩,你应该知道……」尹醉蕾有点语无伦次,或许也有点言不由衷。
「是吗?如果妳真当我是妳的男朋友,会因为一个吻就要跟我闹分手?这种
理由听起来不会太荒谬吗?」柯文祺逼近她。
「我……我说过我不喜欢……」尹醉蕾勉强的说。
「也许……我们多吻几次,妳就会喜欢了……」柯文祺一把搂住她的腰,低
下头搜寻她的唇。
「不要!不要!」尹醉蕾猛烈的转动着小小的头颅,极尽可能的逃避他的吻。
屡屡和她擦唇而过,柯文祺一个激动,骤然将焦点转移到她耳后嫩白的肌肤
上,疯狂的在雪白的嫩肌上烙下一个深红的吻痕。
「别动!不要动!」他紧接着捉住她的小脸,阻止她的逃避,他定定地看着
她,然后慢慢地压下头……
「不要……」尹醉蕾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美丽的小嘴被他结结实实地覆盖住
了,他又开始用力想撬开她的唇,她紧紧地闭住小嘴,抵死也不肯让他的舌头伸
进她的口腔。
柯文祺见状,轻轻地用牙齿咬了她的唇,在她因疼痛而张开口的空档,很快
钻进她的口中,疯狂的在她口中翻来搅去。
不舒服的恶心感一阵又一阵的激荡着尹醉蕾,她忍不住扬起小手,「啪」地
一声,兜头往他的脸上挥去。
柯文祺愣了一愣,随后松开她,他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净是悲愤的神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尹醉蕾盯着打人的小手,颤抖的说:「我
说过我不喜欢这样……你为什么一定要勉强我?」
「哈哈哈……」柯文祺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柯文祺……你不要这样……」看着他癫狂的神色,尹醉蕾也忍不住害怕起
来。
柯文祺猛然收住了笑声,一脸严峻的说:「妳放心,我再也不会勉强妳了,
我勉强了妳四年多,很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勉强妳,所以妳也不用再勉强妳自
己和我在一起了。」
听完他的话,尹醉蕾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是在勉强吗?为什么要勉强?是谁要她如此勉强?她的思绪突然飘得好远、
好远,飘到聂奔发着高烧那天,她依稀还能听见他干哑的说着,不要辜负柯文祺
对小蕾的一片心意。
是吗?她是为了聂奔那句话所以才一直勉强自己吗?
听不见温柔的挽留,也没有道歉的拥抱,柯文祺等了四年,只等到一张失魂
落魄的苍白容颜,他的心死了,除了默默地离开之外,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回到屋里,尹醉蕾走进餐厅,发现聂奔和母亲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发呆。
她拉开椅子,在聂奔面前坐下,说了一声,「干爸爸早。」
「早啊。」聂奔嘴角含笑,眉宇间却带着忧愁。
尹醉蕾注意到母亲和聂奔鬼鬼祟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假装没有看到,径
自取了一个热呼呼、白胖胖的花卷,大口、大口的吃着。
「咳……」刘妈干咳了一声,喝了一口香浓的豆浆,故作不经意的问,「柯
文祺呢?」
「回家去了。」顷刻间,尹醉蕾已经吞下大半个花卷,只见她埋头大嚼,活
像挨饿了几天几夜。
刘妈和聂奔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谈完了?」说话的仍是刘妈,毕竟尹醉蕾是她的女儿。
「嗯。」尹醉蕾点点头,喝了一大口豆浆之后,伸手取了第二个花卷。
「小蕾……」聂奔忍不住开口了,「慢点、慢点……别噎着了。」
尹醉蕾放慢了吞咽的速度,然后笑着对母亲说:「妈……妳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已经看见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了。
「小蕾……妳和柯文祺之间还好吧?」刘妈小心翼翼地问。
「很好啊……」尹醉蕾说。
听见她的回答,刘妈总算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我们分手了!」尹醉蕾又紧接着说。
什么?!刘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聂奔一双眼睛则是又黑又暗的,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尹醉蕾看看大惊小怪的母亲,再瞧瞧聂奔沉着冷静的脸孔,依然笑嘻嘻地说:
「你们别担心,我很好,他也很好,只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小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你们四年多的
感情,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要闹到分手不可呢?」对于柯文祺,刘妈可是丈母
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妈……妳别问了,反正我们已经结束了。」尹醉蕾夸张的笑容逐渐变得黯
然。
说不伤心是骗人的,四年多的交情,就算是个普通朋友,最后却变成这样,
任何有感情的人都难免会伤感。何况柯文祺一直对她这么的好,百依百顺、无微
不至,是她伤了他,也伤了自己,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爱上他,原来……爱是不
能勉强的。
「妳这孩子,一定是妳又任性了……」刘妈忍不住数落尹醉蕾。
「刘妈,先别说了,事情变成这样,我想小蕾的心里也不好过……」聂奔冷
静的说:「何况小情侣之间分分合合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哪有情侣不吵架呢,
感情本来就是愈吵愈甜……」
尹醉蕾抬起头扫了聂奔一眼,然后默默地低下头。
见她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聂奔只觉得心如刀割,话也说不下去了。
「算了、算了……」刘妈哀叹了几声,然后挥挥手,无力的说:「妳自己冷
静、冷静……要知道像柯文祺这样的好男人,就算妳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了。」
是的,妈妈说得都没错,错的是她,她不能爱上这样的好男孩,是她的错。
尹醉蕾悄悄地垂了泪,然后又很快的擦去。
「刘妈……妳不是要去买菜吗?」聂奔见到尹醉蕾偷偷拭泪的动作之后,心
里急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大了。
刘妈转个身,提起菜篮子,摇着头走出了餐厅。
刘妈前脚才走,一直强颜欢笑、强自镇定的尹醉蕾终于放肆的流下眼泪,她
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无声的流淌着泪。
「小蕾……想哭就哭吧,别压抑自己。」聂奔走到她的身边,大大的手搭上
她小小的肩膀。
「呜……」尹醉蕾抱住聂奔的腰,委委屈屈地哭着。
听见她伤心的哭声,聂奔真是心痛如绞。他亲爱的小女孩失恋了,正为了另
外一个人伤心的哭泣,听得他百感交集,心头和鼻头一样酸酸的。
「小蕾……乖……乖……」他伸出手顺着她的黑发,用手绕着她滑溜溜的青
丝。
「柯文祺他走了……他走了……」她伤害了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已经
很努力、很努力,却还是失败了,她没有办法爱上他,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尹醉蕾愈哭愈伤心。
看来她是真爱柯文祺那个孩子。聂奔突然觉得心好痛,看着她为别的男人流
泪,他竟然不可遏抑的吃醋了。
「小蕾……别太难过,柯文祺这么喜欢妳,他不会丢下妳的……」聂奔干哑
的说着违背心意的话。
「不……他不会再回来了……」说着、说着,尹醉蕾抬起泪涟涟的小脸,像
一只亟须抚慰的小狗,可怜兮兮地说:「干爸爸……我是不是很坏、很任性、很
自私……」
「没有这种事……小蕾又可爱又聪明,小蕾一点儿也不坏……」聂奔轻轻地
拭去她脸上的泪,拢拢她的黑发,将凌乱的发丝收拢在她的耳后,他拢啊拢着,
突然就僵住了。
他看见她耳后的嫩肌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红红的吻痕。一把妒火迅速蔓延,
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
「真的吗?」尹醉蕾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昂仰的小脸上仍是泪痕斑斑,却多
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是……是的……」聂奔停止为她拢发的动作,捏握着巨大的拳头,咬着牙
说:「小蕾一点儿也不坏……小蕾是个乖女孩……」
「那么……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这一次,她没有唤他「干爸爸」。
「什……什么请求?」聂奔痛苦的睁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耳后的吻
痕。
「吻我……」尹醉蕾红着脸,大胆的说。
聂奔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小女孩怎么可
能会说这种话,她竟然要他……吻她?
「求求你吻我……」尹醉蕾整颗心都在发颤,她环在他腰上的细臂也在发颤,
她的声音也在发颤。
她痴痴地注视着聂奔开阔又性感的唇瓣。是的……她不要柯文祺的吻,她渴
望的是聂奔的唇,她渴望他把她当个女人看待,她一直在等他给她火样的眼神,
像他对其他的女人那样……
「小蕾……妳疯了……」聂奔低喊。她一定是被失恋的伤心冲昏了头,她一
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疯……我要你吻我……」尹醉蕾更加用力的拥着他的腰,仰着一张
嫣红的小脸,固执的说。
不……不能这样……不行这样……不应该这样……心里有几千、几百个「不」
字阻挡着聂奔,他却着了魔似的低下头……低下头……一吋一吋的接近她的小脸,
一吋一吋的迫近她的红唇……
尹醉蕾突然松开他的腰,伸长细直的手臂环住他的颈项,她的小脸迎着他的
逼近,从未退却。
当她把细臂挂上他的颈项时,聂奔早已完全听不见内心的警告,他狂猛的将
她小小的身体整个从椅子上拉起来,拉进自己狂野的怀抱,他紧紧地环抱着她,
然后精准的对准她的红盾,激烈的吻着她诱人的小嘴。多么柔软的小嘴呵……多
么甜蜜的小嘴啊……他吻啊吻的,彷佛再也离不开似的。
好热……好舒服……好醉人的味道。尹醉蕾闭上眼睛,承受着令人销魂的悸
动,她轻轻地张开小嘴,迎接着聂奔的唇舌,他的舌像个顽皮的孩童,灵活的窜
进她的口中游戏,在她口中每一个隐密的角落留下欢快的痕迹,带给她一波又一
波的惊喜与快乐。
这才是接吻,接吻的味道是甜的,接吻的感觉是快慰的,而不该是苦的,不
该是恶心的,这才是接吻……尹醉蕾贪婪的吸吮着聂奔口中的甘甜,用着与他不
分轩轾的热情响应着他,反应着他的每一个勾引、每一记挑逗。
「小蕾……」聂奔松开她的唇,痴痴地叫唤着她,本能的、不知所以的、只
为唤她而唤她的。
他将她放在餐桌上,捧着她的脸,着迷的盯着她被吻得又红又胀的唇瓣,接
着他发现她的唇角淌着一丝口涎,他立刻凑近她,轻轻地舔着,将她甜蜜的口涎
吞进肚子里。
「聂奔……」尹醉蕾眨眨情欲迷蒙的大眼睛,大着胆叫了他的名。
「嗯……再叫一次……」聂奔激动的说。
热血冲上他的脑门,完全打乱他的思考,他只想再听一次她的声音,只想听
她轻轻软软地叫他的名字。
「聂奔……聂奔……」尹醉蕾叫了一次又一次。她老早就想这么叫他的,她
压根儿不想叫他什么干爸爸……她才不要他当他的干爸爸,她从来不需要的……
聂奔听得迷了、痴了、醉了……他多想吻住她性感的小嘴,却又贪恋着她的
呼唤,于是他吻住她白腻的细颈,一口一口轻轻地咬着她小小的肩膀,好象要把
她吃进肚子里去才甘心似的。
「唔……」尹醉蕾被他吻得浑身酥麻,轻轻地嘤咛着。
听见她娇媚的呻吟,聂奔突然掀起她身上宽大的T恤,悄悄把手绕到她的身
后,俐落的解开内衣的暗扣,接着大掌一拨,拨开她胸前两片遮蔽,袒露出她雪
白晶莹的玉乳。
他盯着她的乳房良久,俯下头轻轻地吻了她的乳尖,然后抬起头来盯着她微
微扭曲的脸蛋,体贴的问,「妳怕吗?」
尹醉蕾闻言,慢慢地睁开星眸,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诚实的点了点头,她
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赤身露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聂奔看见她纯真的反应,又往她晶莹的玉乳上头望了望,他的理智正和澎湃
的欲望交锋,结果他轻叹一声,熟练的替她将胸罩穿回身上,拉妥她的T恤,把
她从餐桌上抱下来。
尹醉蕾红着脸,让他俐落的为她打点身上的一切,她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
脸。
老天!她和他刚刚做了什么啊?她抬起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高热的温度
说明了刚刚的一切不是梦。
第六章
空气凝结在一个窒人的点上,空间亦然。
「对不起……」好久、好久之後,当体内沸腾的血液逐渐回稳之後,聂奔爬
梳著头发,满面懊恼的说。
为什么要道歉呢?为什么呢?他後悔了?他不喜欢她吗?尹醉蕾忍不住胡思
乱想起来。
抬起头,看见聂奔显得若有所思、忧心忡仲的,於是她强颜欢笑的说:「乾
爸爸,你不用把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只是觉得好奇……我还没有跟柯文祺以
外的男生接过吻呢,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滋味,所以……」
「所以你一时兴起……就把我当成试验品?」聂奔把手臂环在胸前,冷令地
问。
「对不起……」尹醉蕾的心在哭泣。为什么那样浓烈的激情过後,他们却只
能尴尬的互相抱歉?
「别哭……该道歉的是我,你的年纪还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可以被原
谅的,可是我已经三十一岁了,竟然还胡里胡涂的……我才该死。」聂奔缓缓地
踱离了她,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胡乱拉扯著自己的头发。
「乾爸爸……」尹醉蕾低低地叫道。
聂奔听见她的声音之後,明显的呆了一呆,好像不愿承认「乾爸爸」这三个
字是冲著他叫的,她刚刚那一声娇媚过一声的「聂奔」还留在他的脑海,只是刚
刚甜蜜的娇吟已经变成最深的折磨。
他不配当一个乾爸爸,没有一个乾爸爸会那样去吻自己的乾女儿,他不止吻
了她的唇,还吻了她的胸部……他是个禁不起诱惑的白痴,是个禽兽……
「小蕾……真的对不起,我失态了。」他道歉的口气是郑重的,却不敢直视
她的脸。
「没有……你不要这样说,不好的是我,是我要你……」
「不……你没有错,你只是个小女孩,你刚刚和男朋友吵架,自然心情不好,
是我混蛋,我不应该占你的便宜……」聂奔真是痛恨自己。
活了三十一个年头,面对各色各样女人的挑逗,他都有绝对的定力,今天竟
然……竟然在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面前完全失去抗拒的能力。
是不是他已经抗拒太久了?是不是他快失去抗拒的能力了?是不是他知道再
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失去她了……他想起她耳後的吻痕,还是……他根本已经
失去她了?
「乾爸爸……你不要这样,都是我不好……」
「小蕾……别再说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可是我希望……我希望……」希望他还能像刚刚那样抱著她、吻著她,好
像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样……
然而聂奔没有给她时间把话说完,突地就从位子上站起来,他迈著大又急的
步子,几乎是逃离她的,他一边往门口走去,—边说:「小蕾……我不是你那种
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就可以满足的小男朋友,我是个男人……所以,别再说那种
话,别再说了……」
他逃离了餐厅、逃离了家、逃离了她,却逃不过自己的心。
尹醉蕾料错了,她原本以为柯文祺不会再理她,然而在社团再度碰面的时候,
柯文棋却给了她一抹毫无芥蒂的微笑,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争执都不曾发生过。
「喂!你们两个,开会中还不忘眉目传情啊,真是……」说话的是柯文祺的
室友小赵,也就是和女友交往三个月便上床的浪荡子。
「小赵,你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柯文祺没好气的说。
自从那天在聂家大吵一架後,柯文祺也算拿出男子气概,一连好几天都没有
到外文系去找尹醉蕾,听说就在这几天短短的空档里,接连有好几个学长已经大
小动作不断,有人送鲜花、有人写卡片、有人请吃饭,更有人已经开始在女生宿
舍外头站岗,企图掳获尹醉蕾的芳心,但是都碰了钉子。
「你干嘛……自己欲求不满就找人家泄愤?」小赵吊儿郎当、幸灾乐祸的说。
没想到小赵一番无心戏言竟歪打正著地碰上柯文祺的痛处,只见柯文祺一张
俊脸阴沉得吓人,一副想扁人的模样。
「好了啦,今天是开社团会议,不是开吵架大会的,现在大家言归正传,好
好讨论一下圣诞节庆祝活动的流程。」社长出面打圆场,顺便把焦点拉回,免得
让这几个无法无天的小学弟打乱了会议的进度。
柯文祺狠狠地瞪了小赵一眼,然後又偷瞄尹醉蕾一眼,见她似乎把所有的注
意力都放在正在发言的社长身上,於是他也强迫自己专心起来。
然而不管他如何的专心,还是忍不住要想,像小蕾那样坚决的拒绝其他人的
追求,是因为他吗?他一直以为她的心另有所属,可是照这样的情势看来又似乎
不像,因为除了他之外,小蕾根本从不搭理其他的臭男生。
可是如果她真的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会觉得……觉得和他亲吻是件恶心的事
情呢?柯文祺东想西想,想得头都快爆炸了,他烦躁的张望一下,发现一个有著
一头长长直发、脸蛋白皙的女孩也刚好往他的方向张望,他不是个白痴,他知道
那个望著他的女孩是历史系的学生,也知道她喜欢他,但是……
我爱你,你爱他,她爱我……感情的世界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呵!
「早安,黄特助!」
「啊……总经理,早安!」
黄圣文惊讶的看著聂奔,发现他脸上挂著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怎么……看你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聂奔调侃他的得力助手。
他推开门走进总经理办公室,身後的黄圣文也跟了进来。
「总经理今天心情似乎不错?」黄圣文隔著大大的办公桌,站在聂奔的面前
说道。
黄圣文大学毕业就进了神风集团工作,经过几年的努力之後,获得聂奔的赏
识,近几年成为聂奔最有力的特助,可说是聂奔身边最亲近的员工之一。
聂奔稳稳地坐在位子上,顺手翻开公文,一边扬著眉说:「今天是圣诞夜。」
「总经理有约会?」黄圣文疑惑的问。据他了解,总经理今天大大小小的约
会应酬不是取消就是延期了,再加上总经理的家人都在国外……
「没有。」聂奔答得乾脆,但他飞扬浓烈的眉宇充分反应了他的好心情。
黄圣文摸摸下巴,被聂奔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话说回来,这麽多女人喜欢
总经理,也没见总经理为哪个女人露出过这麽神秘兮兮的笑容。
「别看了,我要忙了,今天我要早点下班。」聂奔的脸上仍然挂著笑容。
「是,总经理,那我先出去了。」黄圣文摸摸头出去了。
聂奔低头办公,脸上的笑容仍然不曾消失,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哼起了平安夜
的歌曲。
圣诞夜的夜晚,气温降到十五度。
然而校园内的欢乐气氛正在沸腾,从校门口到校园的尽头,处处灯火辉煌,
平安夜的歌声也在各个角落飘扬,各系、各社团举行了大大小小的舞会、演唱会,
熙来攘往的学生潮,将校园变成一个不夜城。
「小蕾,喝杯姜茶吧。」柯文祺走出舞会会场,找到独坐在台阶上的尹醉蕾。
「谢谢。」尹醉蕾接过热茶,捧在手心里呵著气。
柯文祺在尹醉蕾身边坐下,陪著她遥望著天上明明灭灭的星光,问道:「怎
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大家正闹得起劲呢。」
社团的同学们简直快把由学生餐厅改装的舞池闹翻天了,柯文祺原本也闹得
兴致勃勃,一转眼却发现身边的尹醉蕾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在会场里前前
後後找了半天,终於确定她不在舞池里,於是他兜出会场,看见她一个人孤孤单
单地坐在场外的台阶上发呆,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
他静静地待在一旁注视著她,良久才转身回到舞池边,为她倒了一杯姜茶。
「里面的空气真差,我觉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了。」尹醉蕾淡淡地说。
「是吗?」柯文祺一点儿也不觉得里头的空气差,反而觉得舞池里人挤人的,
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柯文祺,你进去玩吧,别管我了。」尹醉蕾啜了一口热熟的姜茶。
「你要我丢下女朋友,一个人去玩?」柯文祺跟她打哈哈。
然而说完「女朋友」三个字之後,他的脸似乎变得黯淡了一些,眼神也变得
幽幽暗暗的。小蕾还是他的女朋友吗?虽然两人表面上早已言归於好,也绝口不
提之前的争吵,但是当他握著她的手的时候,老是觉得她的心不在他的身边,就
像现在她明明坐在他的身旁,他却觉得她离他好远、好远。
「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舞池里那么多漂亮的辣妹,不和她们跳跳舞不是
太可惜了吗?」尹醉蕾大大方方地说。
柯文祺看著她毫不在意的侧颜,好半天才说:「我真搞不懂,你是太相信我,
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柯文棋,我很重视你,你一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是不要让我们之间的
关系绑住你,如果你有更好对象的话,我会祝福你的。」尹醉蕾诚诚恳恳地说。
「小蕾,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柯文祺的声音听来有点紧张。
尹醉蕾转头对他笑笑地说:「你是说你和历史系那个长头发女生走得很近的
传闻吗?」
「小蕾……」这一声「小蕾」,柯文祺叫得似乎有点心虚。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孩。」尹醉蕾洒脱的说。
事实上,她真希望柯文棋能够爱上那个历史系的女孩,他是个好人,值得更
好的女孩,而她连一个吻都不能给他。
吻啊……她突然变得恍恍惚惚的……
「我希望你是小心眼的女孩。」柯文祺含糊不清的说。
「什么?」尹醉蕾竖起耳朵。
「没有啦……」柯文棋摇摇头。
尹醉蕾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怪怪的,於是她从石阶上一跃而起,拉著他的手
说:「我答应社长今天要帮他换CD片的,我要是再不进去的话,社长恐怕就要
七窍生烟了。」
年轻的手拉著年轻的手,蹦蹦跳跳地重新融入乐声鼎沸、人声嘈杂的舞池里。
经过彻夜的狂欢,尹醉蕾拖著疲累的身体回到聂家。
「柯文祺,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一定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幸好今天是星期天,可以给他狂睡一整天说。」柯文祺打了个哈欠。
「真是没想到原来大学生都这么疯狂。」尹醉蕾摇摇头。
「是啊,社长他们更猛,玩了一夜,早上还要骑机车去游淡水。」柯文祺伸
伸舌头。
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然後,尹醉蕾发现柯文祺的脸有逐渐逼近她的趋势,她连忙转个头,并且往
後退了一小步,让他的唇扑了个空。
柯文祺尴尬而勉强的说:「小蕾,我还没有祝你圣诞快乐呢。」说完,他从
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绒布盒,打开绒布盒,里面是一枚闪亮亮的碎钻戒指,他拉起
尹醉蕾的手,把盒子交到她的手里,腼腆而郑重的说了一声,「圣诞快乐。」
「这是……」尹醉蕾低著头,疑惑的问。
「这是我用打工的钱买的……」柯文祺搔搔头,「虽然不是太值钱,却是我
对你的心意。」
「不行……我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尹醉蕾把绒布盒往他手里塞。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最後柯文祺急著说:「这是特地为你买的……如果你不
要的话,就把它丢掉好了。」
尹醉蕾闻言,只得乖乖地把戒指盒握在手里,她总不好真的把它丢了,那么
伤人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谢谢你……」尹醉蕾为难的说:「可是很抱歉……我没有为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你肯收下这枚戒指,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柯文棋说。
事情似乎愈来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好吗?尹醉蕾真是不敢想像。
「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柯文祺小心翼翼地问。他愿意等,等到她心
甘情愿意让他吻的那天,现在他只想抱抱她,即使不能吻她。
「嗯。」尹醉蕾挣扎了好久,终於点点头,她不是冷血动物,她没有办法拒
绝这样纯真又诚恳的请求。
柯文祺欢天喜地拥住了她,脸上挂著灿烂的笑容。
尹醉蕾僵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心中的背负似乎愈来愈沉重,重到几乎要让她
喘不过气来了。
进了屋,换了拖鞋,经过客厅的时候,尹醉蕾吃惊的停下脚步。
「回来啦……小蕾。」聂奔懒洋洋地望著她,唇边挂著一抹诡谲的笑。
明明是笑,却让人有种愤怒的错觉,好像隐隐含著怒气,是一种好陌生的神
情,看了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发抖,就像尹醉蕾现在的感觉一样。
她吞了一口口水,涩涩地叫了一声,「乾爸爸。」
场面是尴尬的,自从上回两个人在厨房里吻得天昏地暗之後,尹醉蕾愈发少
回聂家来,即使回了家也总是睡到日上三竿,就算两人偶尔见上了面,也是守礼
而拘谨的。
聂奔不喜欢她。尹醉蕾很有自知之明,也努力让自己离他离得远远的,不再
去招惹他,她不想让母亲夹在中间难做人。
「昨天晚上玩得很快乐吧?」聂奔的表情是阴的,也是狠的。
尹醉蕾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昨天学校举行舞会,很热闹。」她把手背在身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
不想让聂奔看见握在她掌心的红色绒布小盒。
「舞会啊……」聂奔显得咬牙切齿。
尹醉蕾突然打了个哆嗦,一向能给她温暖感觉的聂奔此刻全身似乎都冒著寒
气,那股寒气蔓延到她的身上,她觉得冷极了。
「乾爸爸怎么这么早起床?」尹醉蕾看了看表,才上午五点,同时她不自觉
地往後退了好几步,想远离他身上飘来的寒意。
「心里烦,睡不著。」聂奔简短的说。
见到她後退的脚步,他半眯起迷人的眼睛,冷冷地笑了一声。
「喔。」尹醉蕾傻傻地应了一声。聂奔也会有烦恼?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她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
「小蕾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心烦?」聂奔似笑非笑的问。
他邪邪地挑起半边的眉毛,缓缓地从沙发上立起身。
「我……我要睡了。」尹醉蕾的心脏卜通卜通的跳著。
她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好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一边舔著伤口,一边伺机
反扑;她好害怕,她不认识这样的聂奔。
尹醉蕾瞪著他往她走来,她不假思索的拔足狂奔,逃命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了个热呼呼、香喷喷的澡,尹醉蕾全身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短暂的纡解。
跨出浴室,本来想仰身倒进软绵棉的大床,然而这小小的愿望还来不及实现,
尹醉蕾又一副活像被雷劈到的模样,张著嘴却发不出声,拾著腿却迈不出脚步。
原本背向浴室坐在书桌前的聂奔听见她打开浴室的声音,慢吞吞地回过头,
发现全身上下只围著一条浴巾的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回避的意思,反而从头到脚、
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把她打量个够。
尹醉蕾被他看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忍不住捉住胸前的浴巾,尴尬的说:「乾
爸爸……我要睡了。」
聂奔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仍然是死死地盯著她,熊熊的目光好似要穿透她
身上的浴巾,直接烧灼著她还冒著蒸气的白嫩香肌。
「这个……」他扬了扬手上的红色绒布盒,又展开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很漂亮……」
那是柯文祺送给尹醉蕾的戒指盒,她进浴室前把它放在书桌上。
聂奔打开绒布盒,取出里面的碎钻戒,慢吞吞地走向她,拉起她的手,往她
右手上的无名指套进去,银亮的戒指正好适合她手指的尺寸。
「柯文祺为了你……真的是煞费苦心了。」他握著她的手说。
只是他的赞美听不出一丝诚心,倒是嘲讽的成分不少。
「我……」尹醉蕾张著嘴,她本来想告诉聂奔,她会找机会把戒指还给柯文
祺,她想告诉聂奔,她根本不想要这样的礼物,然而那个陌生的聂奔做出更加让
她惊异的事情,夺去她全部的注意力,让她把到口的话都忘得一乾二净……
聂奔拦腰抱起了她,毫不犹豫的把她送到床上,同时他也爬上她的床。
「乾爸爸……」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抓住了她,是难堪、是害怕,还有更多
的迷惘,她看不懂他眼里那团黑雾,还有在那一团黑雾里偶然跳动著的光芒。
聂奔却好像完全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只是著魔似的扯下她身上的浴巾,然後
疯了似的压住她赤裸裸的香滑凝脂。
尹醉蕾想抬起手推拒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想张口说话,却什么也说
不出口。
聂奔用手臂撑持住自己的重量,然後微微地抬高身子不再紧紧地压著她,一
瞬也不瞬的盯著她泛著粉红色的小脸,盯著她黑醉的眸子,盯著她微启的朱唇…
…
聂奔妒恨地想著,小蕾是他的,她应该躺在他的怀抱,她是他一个人的,他
再也不把她让给别人,管他什么青春的少年,他受够了……
他受够了她一步一步的离开他,他受够了她一点一滴地淡出这个家。她跟柯
文祺走在一起,他忍;她考上高中坚持要住校,他忍;她上了大学还是住在外面,
他忍;她三、四个礼拜才肯回家一趟,他忍……
只要她快乐、只要她幸福、只要她高兴,他可以一个人在旁边揪心淌血,他
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到,可是好难……
圣诞夜,他兴匆匆地买了礼物,早早下了班,却听见刘妈说起她不回来过节
的消息,打从她十二岁跟著刘妈来到聂家,每年的圣诞节,她都是坐在他的腿上
拆礼物,然後快快乐乐地在他脸上印下一记响吻。
今年呢,她竟然连这样重要的节日都缺席了,他的心都被她伤透了,她不知
道他有多么期待平安美好的圣诞夜,可是等待他的只有刘妈和满桌的大餐,大餐
没有她,等於白开水,无滋又无味,可他还是勉强自己卖力的吃,因为那是刘妈
忙了一天的苦心。
强颜欢笑直到刘妈进房睡去,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在滴答滴答的时间
流里,听见自己的伤心和绝望。为什么要拱手把她让给其他的小毛头?为什么他
不能理直气壮的爱她?他等了她这么久,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蜕变成十八岁的
花样蝴蝶,他等了她六年,爱了她六年,为了她,连前妻都离他而去,可是……
她回来了,却带回另一个男孩深情的礼物,这让他不能不疯狂了……
绝对清高的爱不是真爱,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她投向另一个男孩子的怀抱……
可是……
他盯著她甜甜的美颜。他一心呵护的小女孩竟然和另一个男孩共度了美好的
圣诞夜,她和他、他和她……除了跳舞,还做了什么?
聂奔愈想愈不能忍受。老天!他快嫉妒死了,她这副香软的身躯也教那个小
毛头拿走了吗?
「乾爸爸……」见他半天不发一语,尹醉蕾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他好壮,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聂奔丢开错综复杂的思绪,这一次他听见她的叫声,听见她叫他「乾爸爸」。
去他的乾爸爸!见鬼的乾爸爸!就是这顶莫名其妙的大帽子扣得他动弹不得,他
再也不要听见这三个字!
他凶狠无比的吼了一声,「闭嘴!」
尹醉蕾被他大声的喝斥吓了一跳,同时也激起她体内不服输的个性,力量好
像又回到她的身体,她找回抬起手的力量,开始用力推拒著他钢铁般的胸膛。
聂奔却一言不发,垂著头见她使劲儿的推著他,好像把他当成什麽可怖的毒
蛇猛兽似的,他一个气闷,低下头把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开始疯狂的吻著她。
又来了,就像两人初初相吻的时候一样,又是那种甜得要让人窒息似的感觉。
尹醉蕾慢慢地放弃了挣扎,使劲儿推拒著他的小手再度软软地垂了下来,整个人
化成一颗软糖似的。
聂奔吻去她挣扎的力量,开始把焦点放在她圆润坚挺的乳房上,他用双手捧
起她的右乳,虔诚的亲吻著乳房上淡淡晕开如花瓣的乳晕,然後含住乳晕上红艳
艳的尖端,她小小的乳尖在他反覆的咂舔逗弄之下,很快充血成熟,接著他又轻
轻地捧起她的左乳,开始催熟另一只乳尖。
「啊……」尹醉蕾觉得力量又开始一点一滴的流失,她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只能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他在她胸前穿梭,感觉他的手、他的唇,放肆的在她身
上撒野,然而她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她是一颗软绵绵的软糖,即将被他吞下肚子里去……
聂奔慢慢地将一只大掌伸到她的身下,不由分说地占领她女性私密的禁地,
他充满技巧性的揉按著私处里最敏感的地带,直到她体内流出黏答答的蜜汁……
「不……不要……」第一次的恐惧捉住了尹醉蕾,她找回失落的声音。
听见她又开始抗拒他,而且她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聂奔又把唇回到她的唇
上,他再度轻易地占领她的甜唇,同时深入她口中的甜蜜,他的舌找到她的,火
辣辣地纠缠在一起,像在打架,又像在跳舞,黏得死紧,分也分不开……
令人头昏眼花的熟吻夺去尹醉蕾的神智,也让她松软了香躯,瘫软在床上的
细白身体,毫不抵抗的让他为所欲为。
聂奔一边深吻著她,一只手则不停的爱抚著她的乳房,另一只大掌继续在她
的身下兜圈子,三效合一的催情作用,果然激得她流出更多更多的蜜汁。
他缓缓地弓起她的双腿,慢慢地左右扯开来,他看见她腿间水水嫩嫩的穴口,
心神一阵强烈的激荡,早巳肿胀的下体此时此刻已经疼得无以复加。
尹醉蕾的唇因为暂时失去聂奔的吻而空虚起来,她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弓
起著膝盖,双腿大开,而聂奔正盯著她的腿间发愣。
「不……不要……求求你……」尹醉蕾呻吟著。
好羞耻!那个地方怎能容许男人这样放肆的目光。她想夹拢双腿,却发现他
双手抓著她的双膝,不允许她把膝盖并拢。
聂奔慢慢地压低身子,用粗壮的腰撑开她的双腿,然後很快解开自己的裤裆,
掏出生龙活虎的欲望,一举往她水水嫩嫩的穴口挺进,好滑好紧的情欲甬道,他
忍不住伸入再深入,想将她完全填满。
「啊……痛啊……好痛啊……」尹醉蕾哭叫了起来。
她死命抓著身下的床单,泪水从她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小脸上滑下来,一滴
一滴湿润了枕头。
聂奔愣了一会儿,然後快刀斩乱麻的从她体内完全抽出。
尹醉蕾痛苦的翻个身,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的膝盖,彷佛想把自己还原成在母
亲子宫内的姿势。
聂奔低下头,看见被她抓得乱七八糟的被单,那凌乱的布痕说明了刚刚她所
承受的巨大痛苦,还有……她的臀边沾染了斑斑的血迹,那是她的处子之血,是
他撕裂她的证据。
他滑下床,静静地坐在床沿,听著她一声比一声伤心痛苦的哭泣,他觉得自
己的灵魂都被掏空了,如果说他的存在对她而言真的曾经有过那么一点价值的话,
那些原本就无足轻重的价值此刻也不复存在了。
「小蕾……对不起……」他只能这样说。
他以为她一夜末归,他以为她和柯文祺……他抬起颤抖不停的双手,呆愣愣
地看著那停不下来的颤抖……老天!他亲手玷污了她,他亲亲爱爱、甜甜蜜蜜的
小女孩竟是毁在他的无知与狂妄之下。
聂奔慢慢地用大掌捂住自己的脸,他悔恨、他自责、他痛苦,但是一切都太
迟了,伤害已经造成,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他撕裂她的童贞,也撕裂原本应该平安喜乐的圣诞节。
颤巍巍地离开床沿,聂奔站在床边,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他不敢碰她,他张
著嘴,想诉说他的爱、他的等待,却看见她环住身体的小手上戴著一枚亮丽的碎
钻戒……
他颓然的垂下手、垂下头、垂下眼……垂下宽大的肩膀,踉踉跄跄地跌撞到
门边,拉开门,他紧紧地闭上眼睛,颤抖的说:「真的对不起……」
关上门,聂奔把自己和她分隔成两个世界,他无力的靠在门板上。他真的没
有力气了,他竟然……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等她、不该爱她,他不配…
…不配……
伸出手抹抹自己的脸,想抹去满脸的悔恨和疲惫,却摸到湿湿热热的液体,
那是眼泪……那是从不轻弹的男儿泪,那是从不曾为女人流过的泪……聂奔缓缓
地蹲下身来,深深地把脸埋进大掌里。
好宁静的早晨,没有任何声音的早晨,只有一双男性的肩膀上上下下、剧烈
的颤动著……